我眼中的母亲
◎ 杨泽义

 

    母亲今年93岁了。虽然双腿因血管堵塞,做了两次手术,糖尿病需天天吃药,但还耳聪目明,记忆力好,和邻近的老太婆们一摆上龙门阵,就滔滔不绝。

    前几天,母亲住院,我给她洗脸时,摸着她那两个肉嘟嘟的耳垂说,“听说耳垂大的人有福气,你就是个有福气的人,可是你为啥只给我生了个干耳朵呢?”

    母亲笑眯眯地说:“难道我想给你生个肉耳朵就能行吗?何况我哪里算得上有福气的人?都是在苦水里泡大的,吃的苦比黄连还苦。”

    的确,母亲算不上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父亲因胃病不治离世后,孩子们的口粮和学费是两件最要紧的事。母亲把眼泪流进心里,到生产队去拼命挣工分。收工后到山坡上挖野菜,在生产队倒掉的烂红苕堆中选出那些没有烂完的一小截,用来填饱我们饥饿的肚皮。她还要抽时间去山上割猪草,养好家里的猪。每天凌晨,她要煮一大锅猪食和我们的早饭,煮好后,天已微亮。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母亲始终以坚毅的精神承载着生活的重担。

    1977年冬季,是我记忆中最寒冷的日子。房屋周围的很多树木、竹子都被冻死了。凛冽的寒风中,母亲每天出工,都穿着父亲生前穿过的、已露出了棉花的旧棉鞋。看着母亲的样子,我很是心疼。母亲指着几丛长在岩石缝里的刺梨对我说:“你也要像这些刺果子树一样,即使长在石头缝里也要开花结果。我现在只能像母鸡一样,努力把你们这一窝小鸡孵大。”为了养育我们,母亲确实像母鸡一样,尽其所能为我们遮风挡雨。

    漫长的冬夜,是母亲做针线活的季节。只要有布和棉花,她做出的棉衣、单衣、鞋子、袜子、帽子,都十分合体。只要有时间,纺线、织布、绣花,她都得心应手。无数个夜晚,我都在睡梦中听到母亲做鞋底时拉麻绳的声音。

    逢年过节,是母亲展示厨艺的时候。她总能像变魔术一样,把米变成米豆腐、甜馍馍、米花糖;把黄豆变成豆芽、豆豉、豆腐干、菜豆腐;把红苕变成苕干、苕片、苕糖、苕凉粉。那些美食的味道让我至今都回味无穷。

 

当前:B3版(2023年08月10日) 上一版 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