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剪子嘞，戗菜刀……”悠长洪亮的吆喝声从楼下传来，在楼群间回荡。循声望去，一位穿着已经褪色发白的黑色棉外套的老者，戴着袖套，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拿着一条长板凳，在小区里穿梭。

    小时候，听惯了磨刀人走街串巷的吆喝声，高亢、清亮，节奏错落，极有韵味。很多次，母亲从厨房里踱步出来，拎着厚重的菜刀，在衣柜抽屉里寻觅到剪子，连同几张毛票一同递给我，我急三火四地奔向磨刀的人群，从人群中挤进去，将菜刀递过去……

    由于时代的变迁，如今生活条件极大地改善，一些行当在岁月的长河里渐行渐远，磨刀人也随着岁月的脚步遁形而去，几年间都寻不到半点影踪，现在听到这熟悉的吆喝声，顿感亲切。

    我拎着稍钝的菜刀下楼，看到已有几人聚在磨刀摊前。磨刀人古铜色的脸上爬满了岁月的沟壑，头发花白而凌乱。我将菜刀递了过去，磨刀人也不过问，接过菜刀，便开始磨刀。只见他横跨在长凳上，磨刀之前，往两只手心里各啐一口唾沫，“呸呸”两声吐得脆响。弯身下去，五指并拢，探进凳下挂着的罐头瓶中，汲了一捧水洒在固定在长凳一端的磨刀石上，沾湿后“嘿咝”“嘿咝”地磨起来。他一只手握住刀柄，另一只手伸出四根手指抵住刀身和刀把，大拇指推着刀背，先轻轻推送几下，然后加大力气，继续推送，每每退回，磨刀石上都会闪现一条光带，轻拉回来，薄薄的一层水膜瞬间又盖住了光带。不一会儿，磨砺的刀刃就开始光亮起来，磨刀人将菜刀掂在手里细细端详，眯着左眼用右眼瞧，又淋了些水在磨刀石上继续磨，直到感觉时机到了，将刀刃对准阳光，寒光形成一条细线，细线直溜溜地伸展，刀口上呈现一条黑线，才肯罢休。然后他将刀身翻转，大拇指指肚在刀刃上来回划动，试试是否锋利。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呀？粗糙黝黑，皲裂的口子纵横交错，写满了岁月的沧桑。磨起刀来，迅疾而利索，专注而尽力。

    磨刀人放下菜刀，从身后黄挎兜里掏出一根萝卜，“刺啦”“刺啦”地切了下去，然后抬头看看我，又弯腰掏出一张褶皱的废纸，寒光一闪，用菜刀削去，纸张断为两截，晃晃悠悠地飘落地面。此时围观人群发出赞叹，磨刀人微微一笑。

    我手里拎着磨得锋利的菜刀，心里不禁感叹：岁月如石，时光似刀，生命只有经历磨砺才会发出夺目的光彩。行者无疆，岁月长河里的每一个人，不都是自己的磨刀人吗？专注、仔细地磨好我们的人生之刀，用心雕琢生活，切莫蹉跎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