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民艺术家”王蒙在当代文坛是个很独特的存在,70余年的创作生涯中,他始终热情澎湃地书写时代、书写生活,很多作品都具有先锋开拓性意义。《奇葩奇葩处处哀》通过讲述退休教授沈卓然在老年丧妻后择偶再婚过程中,遭遇四位女子的故事,以一个男人的视角反映了当下生活中女人奇妙的择偶标准及人生追求,为透视人们的灵魂提供了一面多棱镜,人性的曲折,世事的百味,时代的变幻,均折射出绚丽的七色光芒,为我们展示生活的多种可能,综合呈现了一位底蕴丰厚、思维敏捷的老人的阅历和思想。
小说最引人入胜之处,首推其鲜活独特的人物塑造。沈卓然作为故事的核心主人公,是一位局级干部兼文化名人,在妻子辞世后的孤独、迷茫以及对新感情的渴望与内心挣扎,皆被作者以幽默诙谐的笔触勾勒得栩栩如生。好心人为沈卓然介绍对象,年长的年轻的,强势的温柔的,复杂的单纯的,各种女人为着各种现实利益对他投怀送抱,奇葩朵朵,各显神通,一些荒谬的场景,一些世俗的情怀,一些呆痴的窘相,一些缘木求鱼南辕北辙直至匪夷所思的情节,不断冲刷着男主人公的人生体验……故事之精彩,人物之奇葩,构思之新巧,让人感慨万端,拍案惊奇。
在语言运用上,王蒙一如既往地以幽默诙谐、犀利流畅的行文风格,为整个故事增添了别样的色彩。书中对相亲场景和人物细节的描写,如同呈现一场精彩的喜剧表演,常常让读者忍俊不禁。比如集美女、大厨、保健员、护士等角色于一身的连亦怜,在她与沈卓然两人准备结婚前,要求沈卓然将房子、存款等全部转到她的名下,并要求沈卓然在美国的儿子放弃遗产继承权,这让沈卓然无法接受;聂娟娟博古通今,知识渊博,但性格神秘怪异,行为举止常常出人意料;吕媛强势自信,但有些喧宾夺主,让沈卓然感到压力;乐水珊先锋前卫,但步步经营,显得过于功利。在与这四位女子的交往中,沈卓然经历了各种情感的起伏和挫折。表面上看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洋相丑态,但背后勾画出飞速变化的世间百态,折射了命运的高高低低、坑坑洼洼、苦苦甜甜。
何谓奇葩?奇葩原指奇特而美丽的花朵。而王蒙在小说自序《奇葩赋》中写道:“奇葩奇葩,四处美妙鲜花;奇葩奇葩,许多酸甜苦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境遇、自己的命运,奇就奇在同样的环境下出现了不同的花朵与茎叶。人心不同,各如其面。而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会受到许多限制与障碍,容易互相视对方为奇葩。这些性格、背景迥异的女性们,代表了不同类型的中老年女性形象,她们在婚恋场域中的不同姿态,既是个性的体现,也是时代背景下女性在社会中争取生存空间和捍卫主体性的独特策略。她们各有苦衷和欲望,没有谁故意要变成某一类奇葩,词语背后传达的是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和不理解。
生活是多味的,有欢乐,有痛苦,有成败,有得失,有令人刻骨铭心的记忆,也有令人难以释怀的往事……王蒙说,自己早就积累了这方面素材:老年丧偶,好心人关心介绍,谈情论友,谈婚论嫁,形形色色,可叹可爱可哭。他自己也的确经历了丧妻再娶,不同于文中出现的各类奇葩和苦涩的故事,他则幸运地再次遇到爱情。让我们在《奇葩奇葩处处哀》那一行行如豆的文字里去细细体味人间冷暖,感受人生的深邃、质朴,还有美好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