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老街的砖缝里渗着昨夜的雨水。卖桃的老汉佝偻着背坐在菜市场门口的台阶上，像一截被岁月磨钝的树根。烟头的火星在灰蒙蒙的天色里忽明忽暗，脚边箩筐中的香桃还沾着露水，塑料袋被风掀起一角，发出簌簌的响声。那是揉破黎明的声音。

    他坐在台阶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正从荷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随后又从箩筐里抽出几个塑料袋，装进几个香桃，嘴里小声嘀咕：“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目光有些呆滞地眺望远方。深蓝色的老式工作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从衣兜里摸出几颗水果糖，哆嗦着数了数个数，确认不多不少，又缓缓放回荷包。他兀自坐在墙边，烟雾模糊了他的眼角纹。

    还有一对卖菜的夫妻，每天都会准时到。在早晨的风雨里，他们共擎一把大伞，互相帮衬着。她时而叹气，时而垂眸。冷清的生意，让她的双眼渐渐失去了光泽。他负责称秤，手指来回拨动着秤砣，在方寸间称量着老两口的生计。有人嫌贵，四元一斤的菠菜讲成三元一斤，他也不恼，笑着说：“也行，也行。”他向顾客微笑着，露出泛黄的牙。她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摆弄，又拿起一旁的矿泉水，递过去：“多喝点，多喝点。”眉眼间，漾开暖暖的爱意。他们相互扶持，相互依靠，在偌大的菜市场里，编织着岁月的温情。

    日头西斜时，妻子蹲下身，用沾着泥土的围裙角擦了擦他衣襟上的烟灰。两人收拾着不多的剩余菜蔬，影子交叠在积水未干的水泥地上，像两株根系缠绕的老树。秤盘上的锈迹、塑料袋的簌簌声、矿泉水瓶的微光，都成了年轮里最细小的刻痕。

    卖桃的老汉数完最后几张零票，突然和卖菜的夫妻相视一笑。三个影子在水泥地上拖得很长，长得盖过了所有没卖完的菜和桃，盖过了被日子打磨得锃亮的时光……

    重庆市江津中学

    2027届19班  赖奕含

    指导老师  施崇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