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错过的酒席
魏言(四川)
这些年,一些五花八门的酒席总让我头疼不已。
“兄弟,你在哪儿?”原部队老排长在周日的下午给我打来了电话,此时,患重感冒的我正在一家诊所打点滴。
老排长简单关心后,便转移了话题:“战友黎文,你认识不?”
黎文?我的脑子里迅速地闪现出他的形象:那时,我经常从团部机关到他所在的连队放电影。在热火朝天的训练场上,他十分抢眼,齐步正步走两只脚呈“外八字”状,就算班长喊破嗓子,他依然像一头犟牛一样不肯回头,正如班长所说“恨铁不成钢”。单双杠上的他动作更是惨不忍睹,佝腰驼背,满脸通红,全身像筛糠一样颤抖着,宛如一个小老头。夜幕降临的时候,全连战友坐在宽大的银幕前,陶醉在电影情节里,而他却还留在训练场,惨淡的月光下,一个人在冰冷的单双杠上用背包绳孤单单地吊着……
“黎文,我认识啊!”我回答道。
老排长说:“他爷爷去世了,我们准备去他家吊唁,你若有空,我们一起去吧!”
爷爷去世请客,看来,我这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又要勒紧裤带过日子了。“好吧,我去!”短短几秒沉默后,我勉强地答应了老排长。
叹息间,手机又响了,是另外一位战友来电,他说他不会去参加黎文爷爷的葬礼,理由就是老人家是黎文妻子的爷爷,语气很是愤懑。
“啥?不是他亲爷爷——”躺在床上的我一下子坐起来。
我的心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去,还是不去呢?算了,不去,这种人得罪也罢,大不了不再往来。
拨通了老排长的电话,我说了诸如“严重感冒、不能受风寒”等一大堆理由,挂电话前还不忘请他一定转告黎文要“节哀”。
半个月后的一天清晨,雨后放晴,明媚的阳光照在大街小巷,我在街头偶遇了老排长,我主动告诉他没去吊唁黎文妻子爷爷的真实想法。
老排长拍了拍我的肩说:“老人家74岁的时候就从川南农村来到省城与黎文小两口住在一起,那时,黎文刚退伍没几年,找工作四处碰壁,生活很艰辛,后来凭着当兵的那股子韧劲打拼出了一片天地。老人家77岁那年爬楼梯不慎摔倒,卧床整整17年,黎文一直对老人不离不弃,每天再晚再累都要回家给老人擦洗身子,比亲孙子还亲,这小子,还真不错……”我大吃一惊,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没有血缘关系的隔代亲。
老排长继续说,“黎文这次设酒席来了很多人,但没有收取任何人一分钱的礼金,他说,每个人挣钱都不容易,哪怕是一分钱……”
我呆呆地站着,整个街道突然安静下来,汽车的轰鸣声和城市喧嚣似乎一下消失了。阳光下,我仿佛看见了黎文,他是那么高大,那么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