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地望着阳台外的夜景,又一次被成都的夜景深深地迷住。路灯昏黄,仿佛夜里的阳光,给人一点温暖但又缀了些惆怅。隐约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赵雷的《成都》,或许是吧——“总有他乡成故乡”。
        (一)
        离开青色瓦房,已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依稀记得走的那天,我像此刻一样出神地望着远方。后门外的河流没有像往日一般浅唱,水里的鱼漫无目的地游着,快要撞上什么东西时才转个弯。我也不知道我将要去何方,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小河和游鱼,有没有我依恋的青色瓦房。
        不过,我心里仍是有点期待。听爸爸说,那里有很美的夜景,可以站在高楼上眺望。但直到后来我登上高楼后才发现,这里的夜景确实很美,只是和站在山巅时的感觉有些不一样:我眺望远方时仍觉得喜悦,却少了些满足。我看不完整个城市的样子,那向前无尽延伸的道路,不知是否能带我到达梦想的地方。我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生怕吵了这难得的静夜,生怕,我始终无法融入它。
        所以,我总是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那模糊可见的青色瓦房,想起离别那天脸上的悄无声息和内心的波涛巨浪,当时的我忍住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热泪。我知道,或许我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青色瓦房,所以我用尽全力将它的模样刻在脑海里,生怕会将它遗忘。然后,我踏上了那条我既期待又畏惧的道路,一走就是十二年。
        “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青色瓦房,愿时光剪不断我对你的相思。
        (二)
        砖红色的厂房,或许也将成为我迫不得已的割舍。
        这旧旧的房子是我们来到城市后的落脚处,是爷爷以前工作时留下的厂房。这里是一个很小的小区,但住在里面的人都十分友好。起早的老年人会拿着扫帚,把昨晚大风刮下的落叶扫干净;身手敏捷的年轻人会爬上树摘下熟了的桑葚,洗净后拿个小篮装好放在树旁的石桌上。每当我看见小区里喝茶打牌的老人时,总会想起爷爷。
        几十年前,爷爷做苦力抬石头。在一个暴雨天,因抬石头下坡时脚滑摔伤了腰,后来就再也直不起来了。从此后爷爷便弯曲着脊梁蜷缩在这小小的砖红色厂房中。随着时光的流逝,爷爷的背脊也越发弯曲了,而且那么瘦,似乎骨头快要突破皮肉的束缚,每一寸都让人心生战栗。我骤然想起厂房的外漆,因为时光的无情打磨,鲜红色的漆不仅开始掉色、腐朽,也开始一大块一大块地脱落。
        “人寿几何,逝如朝霜。时无重至,华不再阳”年难留,时易损,但我们不能忘记过去,忘记每一步的栖息。就像这砖红色的厂房,是爷爷书写青春的地方,亦是我开始成长的地方。它给予我的心一把雨伞,让我每次感到彷徨和失落时,泪水不至于将心淋湿。哭过以后,又能继续重新起航。
        一阵凉风吹过,我从恍惚中醒来,那首触人心弦的《成都》已随风飘远。王鼎钧曾说:“故乡是什么,所有的故乡都是从异乡演变而来的。故乡是祖先流浪的最后一站”。故乡活在我们的记忆里,而我们活在另一座城里。有人说,人都是靠回忆活着,把握好现在,去创造更美的回忆,才能在我们需要靠回忆活着时,活得舒服一点。
        夜景虽美,却不宜久观。


四川师范大学附属中学
高2015级10班 唐宇

当前:七版(2018年02月27日) 上一版 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