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喜燕檐下来

鲁珉（湖北）

       或许是春日多梦，近些时间总有鸟儿进入我的梦乡，醒来后却影像模糊，记不清到底在哪里见过它的身影。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这里……”直到前几天，我在偶然间听到了这首熟悉的儿歌，才想起梦中那些鸟儿，一定就是秋去春来的燕子。
       “燕子飞回寻旧巢。”在儿时的老家，当播下第一粒稻种的时候，就到了燕子归来的时节。记不得是哪一年的春天了，突然有一天，几只燕子在我家的门前飞来飞去，不时飞进屋里，落在楼板下的木钉上，叫了几声，又飞了出去。来来回回了几次后，一对燕子就算是落定了，于是，它们开始衔来泥土修筑燕窝，我蹦蹦跳跳地跑出去，高兴地喊着：“燕子做窝了！燕子做窝了！” 之后的每年春天，我都会仰望木楼板下的那个老燕窝，看看是不是飞回了去年的那对燕子。
       在我的老家，如果有燕子在家里做窝，就寓意着一定能全家兴旺。为了使燕子能够在自家的木楼板下安家，家家户户都会特意在楼板下方用小木板搭一个平台，若是有燕子安家了，农家的大门在白天就从未关过，好让燕子能自由地飞进飞出。有的人家还会在大门上方开一扇小窗，为的是给燕子留一个专门的通道。或许是对燕子钟爱有加，人们就连为孩子起名字，都有好多带“燕”字的，呼唤起来，“燕”来“燕”往，特别亲切。
       每年的春天，蒙蒙细雨中，燕子轻盈地飞掠田野，从刚刚整好的水田里，不时地衔起泥土。当它们飞临池塘时，那剪刀一样的燕尾在水面上轻轻一划，泛起的涟漪慢慢地向远处扩散，“燕尾点波绿皱”的美丽画面便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
       “翩翩飞来燕，双双入我庐”，老家的乡人会小心地呵护每一只燕子。后来，一栋又一栋的老式天井屋相继被楼房所替代，光滑的水泥楼板下，燕子无法安身。于是，乡邻们筑房时依然会在水泥楼板下钉一个小木板，好让燕子能够在新房里寻一处所，安家筑巢。
       春暖花开，又是一年燕归来。转眼间，离家已近三十年了。一直生活在这个叫城市的地方，难得再看见飞舞的燕子，更再难听到燕子的悦耳啁啾声，这些可爱的喜燕正逐渐成为遥远的记忆，并在春天里不时入梦，在梦里呢喃着，与我诉说燕语。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离家的人们，犹如那一只只燕子，雏时恋窝，长大飞走，来年又回；故乡的亲人，就是那木楼板下的燕窝，年年等待着离去的燕儿在春暖花开的时节飞回。我仿佛看见，年迈的母亲正倚门眺望，企盼儿女也能像燕子一样归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