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幽梦

寇俊杰（河南）

        盛夏到了，如果在老家，如果是二十年前，母亲一定会挂上竹帘子的……
        那时候的农村，谁家没有几挂竹帘子呢？集会上，也绝对少不了卖的，根据门的大小，竹帘长短不一地靠在那里，绿生生的竹篾，不但给人凉爽之感，还微微散发着竹子的清香；竹帘上面印着花鸟图案，栩栩如生。
        母亲不买帘子便罢了，要买就一定挂在大屋的门上，因为那里住着爷爷奶奶，她总是把换下来的旧帘子挂到自己住的屋门上。为了帘子能经久耐用，不管新旧，母亲总是很仔细地在帘子两端缝上厚厚的布条，再用两根宽布条上下贯穿起来。如果帘子的竹篾折得多了，或是上面的线断了，帘子散了，母亲也舍不得扔掉，而是把帘子完全拆开，挑选好的竹篾，再用线把它们连起来。那些折了的竹篾，长的，母亲给我们做灯笼和风筝用；短的，母亲会让我们把它折成一拃长的小竹棒，游戏时用。总之，竹帘在母亲的手里最大程度地派上了用场。当然，有些竹帘子太旧了，拆了又可惜，母亲依然把它保存好，天气晴朗的时候，在上面晒花生、晒棉花。夏天过去了，母亲对待旧帘子也像对待新帘子一样，一丝不苟地洗去上面的灰尘，在阴凉处晾干，放在一起收藏。
        对我而言，夏天的主角是挂在门上的帘子，有了它，长夏也安然了。
        那一根根竹篾，粗细适中，排列匀称，能通风能透光，但蚊子却望帘却步。那时的房子都是土墙瓦房，窗户小，屋里的光线很不好。坐在屋子里，看到外面的阳光照进来，透过竹帘子，把光影投在门口的地面上，那里就一片光亮。屋里的地是土地，就是没有风，也免不了有灰尘，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看不到，但在门口光亮的地方，能看到细小的灰尘在不停的运动，有的上升，有的下降，有的时升时降，有的在帘子的缝隙间穿梭。看来，有些东西我们虽看不到，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有些东西在阴暗的环境里是一个样，在充满阳光的环境里是另一个样。
        夏日的午后，周围静得只剩下蝉鸣，竹帘后那一米见方的地方，光线充足，又没有蚊子的叮咬，成了我童年看书最理想的地方，我也像是一粒微尘，在书中知识的照耀下，无意东西，随性游荡。尺寸书页轻轻翻动，无限思索任意畅游，小小的我在竹帘后面做着一场起步人生的幽幽梦想。
        如今我人到中年，当时的梦想已记不清楚，但是，我对小时候那竹帘后面的梦想人生依然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