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从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热播以后,文物修复师这个职业逐渐被世人熟知,其枯燥、重复、效率极低的工作特点,不禁让人好奇这些修复师是如何爱上这份工作,并最终成长为一位匠人的。90后李阳就是这样一位可以通过一双巧手让古老的文物重获新生的修复师。
在成都博物院文物保护与修复中心的漆木器修复室,李阳正在涂描手里战国时期的漆盒。身高超过1.8米,头发染成了金黄色,配着牛仔裤和衬衫,李阳的风格有些“日系”。“我喜欢日本动漫,超级喜欢。”李阳说,他从小就学习绘画,也时常临摹动漫里的人物。在他看来,动漫里的人物形象、场景、色彩都有很高的艺术性。不过,从小喜欢绘画的他,却从没想过以后要和文物打交道。
绘制200张图
已把修复当成修行
转折发生在2008年。5·12汶川特大地震发生后,正在老家河南开封上学的他,从新闻报道中得知,很多文物在地震中受损,需要进行修复。“当时就想,做这个活儿应该有意思吧。”2010年,他报考了四川艺术职业学院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李阳的考古绘图课常常是班里最高分,经过老师推荐,2013年3月他来到成都博物院文物保护与修复中心实习。
刚来中心,他就接到了一个任务:绘制4个竹木制织机模型的结构图。每个模型都有近100个零件,构造繁复。按照规矩,新人在刚到的大半年时间里是不能碰文物的,因此只能请老师傅测量,自己记下来再绘制。这4个模型,前前后后绘制了200多张图,历时近1年。任务完成后,他才了解,这4个模型就是老官山汉代墓群出土的西汉提花织机模型,也是世界上最早的提花机模型。“当时很兴奋,觉得工作好高大上。”

不惜伤痕累累
是修复也是修养
随着修复工作推进,经手的“好东西”越来越多,李阳也从“兴奋”变为“淡定”。2015年11月,位于江西南昌市的海昏侯墓出土了数以千计的竹简木牍,但缺乏相关修复技术人才,李阳被安排前往支援。此时竹简粘连在一起,字迹也模糊不清。分离的时候稍不注意,竹简就可能损毁。此外,由于长时间被水浸泡,西汉的竹简木牍已经软化,“就像面条一样柔软。”先对竹简稍稍喷水,用特制的小竹刀轻轻揭取下来,清洗,加固、红外扫描。由于竹简十分柔软,为防止断裂,李阳右手用棉签挑着竹简,左手两指夹住,一根一根将竹简放到红外扫描仪上。在李阳旁边,就是著名的古文字专家武家璧。每次扫描的结果,便是由武家璧进行识读研究。偶尔李阳也会好奇这些简牍上写了些啥,凑过去问专家才知道大多是奏章。
在进行漆木器修复时,时常要接触“乙二醛”,这种化学用品主要是用于漆木器的脱水保护。但是皮肤接触这种药剂十分容易过敏,李阳的双手总是反复起疹子,抓破后就成了淡淡的疤痕。“戴手套会影响触感,疹子总会好的。”
已然处变不惊
是修复更是修心
入行5年多,李阳早已变得“处变不惊”。偶尔心烦坐不住,他就走出修复室,坐在竹林的石凳上,默默抽支烟,平复心绪。“喜欢一切有美感的东西,修东西有时候很难、很复杂,但是只要理清头绪,慢慢来,就能精益求精。”李阳说,这份工作能够修炼内心的定力。博物院后山有樱桃树,还养了梅花鹿。中午没事儿的时候,李阳喜欢去后山转转,看看鹿群,日子过得很缓慢。
同班的同学搞商业艺术的,大多收入不菲;李阳做文物修复师,每月只能领到不高的薪水。“我比较乐观,而且本身也不喜欢太商业的东西。修复文物这份工作有档次,有意义,事情做到极致了,收入自然会改善。”如今的李阳爱逛博物馆,每当在展馆内看到他修复的文物内心都会充满骄傲。“我可以带朋友们来参观,自豪地说‘这是我修复的!’”
李阳的职业之路其实也是一条寻找匠心之路。通过用一年时间来绘制4个竹木制织机模型的结构图,他打磨了心性,学会了专注;通过清理海昏侯竹简,他明白了合作与不断学习的重要性;能视“乙二醛”的损伤为无物,他已经懂得了敬业;在修复文物的过程中“处变不惊”,他正在做到精益求精。相信随着李阳职业之路的继续,这位90后的年轻人必将成为“工匠精神”的优秀实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