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泊的铜钱草

梁惠娣（广东）

        铜钱草，顾名思义，它与铜钱颇为相像。你看它细长的状如吸管的绿秆上，擎着一个小小的叶片，仿佛一把撑开的小巧玲珑的绿伞。它的叶片圆圆的，像一枚小小的铜钱。晚唐文学家皮日休有诗云：“阴阳为炭地为炉，铸出金钱不用模。莫向人间逞颜色，不知还解济贫无。”说的就是铜钱草。它的名字，总不免会让人误解它的身上沾着铜臭味，其实，它是最淡泊雅洁的草。
        初识铜钱草，是在一位朋友的茶案上。一个古朴的小陶盆，一掬清水，养着一丛铜钱草。铜钱草长得蓬勃茂盛，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每一个叶片，都是一个青翠欲滴的小盖，叶面上好像有生命在跃动。我们三五知己，围坐在茶案前，对着这一盆赏心悦目的铜钱草，沏茶，喝茶，闲谈，令人感觉时光缓缓，心境淡淡，快乐悠悠。一盆安静的铜钱草，与这样闲适的喝茶时光是这样的和谐契合，相得益彰。此时此刻，顿觉面前的铜钱草充满了禅意，它就像一位禅者，在茶香袅袅、茶烟缭绕里，安静地倾听，纵使世事纷繁，始终秉持淡泊。
        朋友送给我一株只有三两个叶片的铜钱草，我有点失落。朋友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说，这是一株会创造奇迹的草，我却不信。我把铜钱草随便扔进了一个小瓷盆里，装满水，之后的几天，我因为各种琐事竟忘了它。当我想起那株铜钱草再去看的时候，竟惊喜地发现，它长出了十来片新叶，叶片鲜嫩发亮，水灵灵的，像秀气妩媚的小姑娘，让人打心底泛起怜爱的柔情。凑近细看，铜钱草水中的根茎上，也已冒出了十多个小小的叶芽，这果真是一株会创造奇迹的草啊！
        于是，我爱上了铜钱草。我把铜钱草种在瓷碗里、陶罐里、白瓷小花钵里、玻璃瓶里、茶杯里……一切随手可得的器具，我都放上几株，用不了多久，它们便葳蕤成丛，充满野趣。从此，我的家里随处可见铜钱草的身影，房间内充满了清新灵动的气息。
        后来，我从网上淘得一只创意小花器，花器的左边是褐色的粗陶盆体，透着拙朴的美感，右边则坐着一个憨态可掬的泥塑小和尚，小和尚双眼微闭，双手合十，微低着头，似乎正在认真地念着经。我在这个简拙可爱的花器里种上铜钱草，将之置于书桌上，每天看书写作时，铜钱草就像一位贴心的知己，默默陪伴，令我心境淡然。于是我越来越觉得，铜钱草其实是一株禅草——它不会开出色彩艳丽的花朵来取悦他人，所求也不多，只需一掬清水，便能让绿意流动；它淡泊，喜静，不争不言，不急不躁，每天都在安静地禅修。
        一个烟雨蒙蒙的假日，与几个朋友到古镇游玩，行走在安静的村落巷弄间，我惊喜地发现，镇上的很多人家都在自家的房前屋后养植了铜钱草，这里的铜钱草汲取了乡野的自然灵气，愈加生长茂盛，苍翠欲滴，把寻常人家的小日子衬托得平实稳妥、和乐静好。
        在尘世中行走，我愿做一个如铜钱草一样的女子，平凡，素淡，不惊艳，不扰人，独守一分寂寞，撑起属于我的绿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