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听秋雨

陈佳（安徽）

        没有雨的秋天不能算真正的秋天，能够在秋天里听听雨，实在是一种很不错的意境。
        我生活的小镇地处皖南山区，这些年虽然建了很多的新楼房，但很难得的是，小镇仍然保留着不少的徽派老房子。
        这样的小镇，粉墙黛瓦，小巷幽深，阡陌纵横，特别适合于在秋雨中漫步和聆听。
        喜欢在一个秋雨绵绵的日子，一个人，撑一把伞，着一身布衣，沿着青石板或者是有些泥泞的小巷，心不在焉、百无聊赖地慢行。
        秋天的雨细密如丝，被古巷两边的马头墙挡住了一大部分，那些飞过马头墙的雨丝，斜飞到伞上，或者衣上，一丝儿声音也没有。就算有些雨丝越过伞面，飞到头发上，也很难感觉得到。
        秋雨中的小巷，如一帧旧时光里的黑白照片，韵味悠长。但这黑白的照片中，不时，会有一簇绿色或是一点红色露出粉墙，是人家芭蕉的叶子，是院墙内角落里伸出来的一枝红柿子。即使这些没有了，也不寂寞，因为，有一声声乡音浓厚的家长里短，隔着粉墙传来，天籁一般。
        这样的雨中，走路的步子尽可放慢一些，不为别的，就为这眼前秋雨中的小巷，像一个美好的约定一样，牵引着漫步的人，从小巷这头向那头延伸着，伸向优美，伸向浪漫。
        走走听听之间，偶尔的，会有一扇木门，吱嘎一声开了，走出一个人，是男的，会戴了眼镜，夹着一本书；是女的，打着一把伞，走出一路清新。就如老电影中走出的老派文人，或旧时淑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诗韵和书香味。
        有时候，雨点大了，不适宜漫步，那就坐在楼上，看雨锁小镇，听秋雨秋声，也是诗一般的生活。小镇上下绵延好几里，三陌九巷，古老的、现代的建筑，都在雨中静默着。隐隐的，有脚步声，远远传来，近了，清晰如在耳侧，慢慢地又远去了，终于消失在小镇的夜幕之中。
        秋雨之夜，小镇上，万家灯火，祥和而又宁静。这样的良辰美景，一个人独坐书房，捧一本线装的书卷，在灯下读书听雨，心中，同样也荡漾着一片温馨和宁静。“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读书听雨的时候，书房一角的旮旯里，蟋蟀在轻轻地鸣叫，那声音，清新，悦耳，伴随着窗外的雨声，点点，阵阵，敲击在心坎上。
        听雨，听秋雨，在小镇，在秋夜，只听得一身的舒缓、轻松。秋雨声声在窗外盘旋，窗内灯下，书卷相伴，夜深了还不想睡，一直一直醒着，醒到自然睡去，就像花开叶落，淡然、顺畅。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雨飘着，人也飘着。唉，诗意从来都是因人而起的。有时候，我们每一个人，自己就是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