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断西风恣意秋

高岳山（安徽）

        买断西风恣意秋。多么豪气冲天的浪漫诗句！如果告诉你这是描写牵牛花的，你也许会大吃一惊——牵牛花有如此霸气和豪迈吗？
        不信？你来乡村的前庭后院、地埂田头、河边堤畔转上一转，那一只只小喇叭“嘟嘟嘟”地吹奏着喜洋洋的曲调，将天气的薄凉一扫而光。看到此景，不免血脉贲张，当热血沸腾起来时，你会情不自禁地发出“我言秋日胜春朝”的赞叹。是啊，这养眼的色彩，红的、白的、粉的、紫的、蓝的……五彩斑斓，竞相开放。虽说自古逢秋悲寂寥，可在这里，却丝毫也找不到这样的心境。
        夏天是荷的天下，满池满塘的荷叶挤挤挨挨，推推搡搡，活像顽皮的孩童在打闹嬉戏。白荷端庄素净，如凌波仙子翩若惊鸿；红荷似掀开了盖头的新娘，半羞半喜。蝉声滴落在荷叶上，蛙声鼓动着荷浪，紫薇花赶着趟儿来了，要和火辣辣的太阳一争高下，洗澡花也来凑个热闹，活跃一下气氛……这些花儿像热浪一样，把夏天推上了高潮。
        待到梧桐叶落，秋天悄然来临。荷渐开渐败，红火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紫薇花恹恹的，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其它花儿也如秋后的蚂蚱般蹦不了几天。当小草暗暗地涂上了黄色的光晕时，喇叭花泼辣辣地趁势而起，只要遇到可攀附的物件，便缠缠绕绕地蛇形挺进，达到一定的高度后，它稍事歇息，再举头眺望，看是否还有可攀附的目标。瞅准了目标，又是奋不顾身地攀爬。有时，它试了试，虽没有搭上，但仍不放弃，倔强地挺着身躯，突然随风一荡，嘿，勾住了！随即七缠八绕，螺旋式上升。若是在平地，喇叭花也有它的招数，一道又一道地抱住自己的茎藤往前延伸，扭扭曲曲地波浪式前进。可以说，大自然是人类的老师，喇叭花就是一例。人们学习它，从中受到启迪，得到知识。
        藤蔓牢牢地缠绕在附属物上时，喇叭花就会放心大胆地开放，没有了安全之虞，它举起了一朵朵小喇叭，那真像是小时候吹的塑料喇叭呢！清晨，细雨蒙蒙，我沿着乡间小路骑行，路边的喇叭花格外亮眼，一丛丛，一片片，开得热烈灿烂，雨珠在叶上和花上晶莹透亮，似在眨着眼睛与我对话。这些喇叭花高低错落有致，经过细雨的滋润，花朵丰满滋润有光泽，仿佛是由晶莹剔透的有色玻璃雕刻而成，赏来让人心旷神怡。从侧面看，又宛如一个个小号，那高亢的音调最合适演奏爵士乐或军乐。
        我突然想到，这喇叭花不正是军号吗？发起冲锋的时候，嘹亮的号声响彻山谷——喇叭花又叫朝颜，就是朝开夕谢，虽然昙花一现，但它开得热烈，谢得从容，用尽全部的力量把一生的美呈现了出来。
        傍晚回城，雨霁云开，再去看路边的喇叭花，蔫了！有的花朵边缘向里卷曲，有的已经安然地落于泥土中。朝夕之间，喇叭花走完了从华美到静好的路程。秋风劲，秋草黄，只有喇叭花恣意地开，恣意地落，风风火火地要在这世界闯上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