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回家的秋叶

赵柒斤（安徽）

        没有春的娇丽、夏的蓬勃、冬的深沉，却处处展示着独特的神韵——心甘情愿地落下，把自己融化成黄土一般的颜色，这就是秋叶的风采。
        尽管霜降已过去一段时间，但行道树上的树叶依然算得上丰茂，然而，就在我于树下行走时，一片树叶“吧嗒”一声掉在了眼前的路面上。我驻足四顾，发现又有一片树叶在空中缓缓飘落，这片树叶飘落得很慢很轻，如同荡秋千般久久地翔于空气中，身姿潇洒多情。
        飘落的秋叶既非病叶，也未曾受伤，为什么要早早回家呢？其实，这些阔叶树实施的是“丢车保帅”战略——在寒冷的季节里脱落树叶，避免过多地蒸发水分和消耗树枝、树干、树根的水分，于是，叶梗和树枝相连的组织开始软化，变得非常脆弱，叶子在秋风秋雨中便纷纷凋落。从这里我们可以收获一份温馨的提醒，这提醒里往往夹裹着寒流的侵袭，然而，秋叶的飘落却错落有致、从容淡定，没有一丝突兀，它似乎在春天萌芽时就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无论在绿满一夏的时候有多么壮丽，但到了寒风冷雨袭来的季节，自己的使命便行将结束。所以，当秋叶把最后一抹颜色呈现出来时，就毫不畏惧地告别大树，飘落的身姿是那么自然、那么飘逸、那么无牵无挂，叫人羡慕不已。可以说，秋叶的“陆续”回家，既是一种规律、一道风景，更是一种勇气、一份责任。
        树叶间阳光的视角效果，超出了四周群山和秋天的想象。我紧紧地盯着一片将要暂别玉兰树的秋叶，脑海中的文字开始金黄。它终于落下了，我寻找着这片落叶的秩序，比如像小溪一样的简单、蚂蚱一般的好动抑或山雀一样的喧闹，也许这些都能归纳或概括，然而，我分明看见，树叶离开后的树枝柄部已有一颗很难发现的新芽。故而，秋叶的飘落没有一丝犹豫和伤感，它们在演绎飘落即回家、落下即新生的“道”。
        人们常说，秋天是美丽、多彩的时节，而秋叶的飘落就是一种诗意美的展示，这不仅是因为天地间有金黄、橙黄、橙红、赭红的树叶如油画般绚烂，单是看每一片叶子上用整整一年时间才牢固地经纬相织的叶脉，便能让人产生无穷的猜测和遐想。
        陆续飘落的秋叶，其沉重的担当不像春天那般浪漫，其凝结的情感也不像夏天那样炽烈。丝丝秋雨在天空中飘洒起来，让一片片秋叶尽情地舒展身段在天地间舞蹈。当然，也有些树叶挂在树枝上迟迟不肯随秋风落下，那光景与其说是顽强，倒不如说是一种与自然的相悖。“叶不落”的现象移到人的身上，往往还对比出“人不归”，因此，当看到一片秋叶义无反顾地飘落时，我就在想，连树叶都知道，秋天来了，自己该陆续回家了，可有些人为什么就做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