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公交车驾驶员的一天
本报记者 胡桂芳 实习记者 袁矛

在调度室查看出发时刻

出发时填写出行信息

驾驶中的包菊

向问路乘客耐心解说

给公交车充电

在昭觉寺公交站稍作休息

        近段时间,重庆万州公交车意外坠江事件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安全驾驶、平安出行再次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这场起源于司乘纠纷的悲剧也在提醒人们:多一分理解,多一分体谅,驾驶员和乘客之间就会更加融洽。
        城市公交车在方便市民出行、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其中凝聚着公交车司机的汗水、辛劳与付出。公交车司机是值得社会关心、关注的光荣劳动者,他们的劳动理应受到全社会的尊重。今天,让我们走近公交车驾驶员包菊,见证——

  11月7日凌晨6点的四川成都,当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时,城市中的第一班公交车的引擎开始发动。伴随着昏黄的路灯和冬日的湿冷空气,城市的交通动脉开始运行。对于这座城市中的公交车驾驶员来说,再平凡不过的一天开始了。

        “54乘以4”
  刚庆祝完生日的包菊是成都公交车驾驶员中的一员,今天是她41岁的第一天,虽然不用跑早班,她也早早地起了床,心情比往常要兴奋一点。包菊是1路车的司机,每天开着车,从南向北,再由北向南穿梭于城市中心,每趟来回共有54个站,不堵车的话,跑一个单边大约需要1个多小时,堵车的话时间会往后延长许久。这样的循环,包菊今天要跑4次,其中包括1次晚班。
  上午7点14分,包菊今天的第一班车出发了。这个时间点,天已经蒙蒙亮,包菊的1路车陆陆续续迎来一批开启一天新生活的人们。车窗外的风景和车内情形包菊都再熟悉不过了,哪个站附近有学校,哪里是公园,哪里上车的乘客多,哪里下车的乘客多,她都能记在心里,只是看到背着书包的孩子时,她会想到自家上小学的女儿李晓乐,“不知道她今天有没有迟到呢。”
  为了方便城市中人们的生活,公交车的运行时间段越来越长,在成都,甚至凌晨1点左右,你也能坐上夜间专线;而另一方面,公交车发车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紧凑。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带来的是公交车驾驶员的工作量越来越饱和。
  “上厕所都要用跑的。”包菊这么形容自己的一天。
  包菊准备了一个玫红色的保温杯,但从高朋公交站一路开到昭觉寺公交站,25站的路途中,她几乎没有时间喝上几口,等公交车在单边的终点站昭觉寺公交站一停稳,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好大一口。
  昭觉寺公交站的调度室里有三个冰箱,里面塞着花花绿绿的便当袋,大多数时候,包菊的午餐或是晚餐也在其中,拿微波炉热一热,找个地方坐着就吃了。若是累了,便在车站硬邦邦的椅子上将就着躺会儿,或者躲进车里坐着闭目养神。
  包菊的丈夫李勇也是公交车司机,由于工作繁忙,忙碌的两人有时一天也见不到女儿一面。好在晓乐是个暖心的小棉袄,非常理解爸爸妈妈工作的辛苦,最近重庆万州公交车坠江事件发生后,女儿还担心地问包菊:“妈妈,你们会不会走有桥有河的地方。”
  “当然有。”包菊对女儿说。1路车的路线会经过肖家河、南河、府河、沙河。看到女儿为此而皱起的眉头,她安慰道:“但是妈妈不会做危险的事,为了一车乘客的安全,也为了你,妈妈不可能不去珍惜自己和他人的生命。”
  有了女儿后的包菊和这世间所有平常的母亲一样,女儿是她“54乘以4”的一天中最好的精神寄托。
        “包菊是个热心人”
  虽然在公交车驾驶座上方贴着“请勿与驾驶员闲谈”的标语,但开车途中包菊的嘴却没有闲着。“中间乘客请往里走,前上后下”“站门边的乘客注意开门了”“哪位乘客给老年人让个位置吧,谢谢”“下车注意安全,后面电瓶车有点多”……这些暖心的提醒都是最基本的。作为1路公交线的老驾驶员,盐市口站附近有春熙路、天府广场,想去华西医院的需要在浆洗街下车等等,这些并不会在公交站牌上显示出的信息,她都谙熟于心,在每一个关键的站点,她都会向乘客们提醒。
  “虽然有语音播报,但多提醒几遍总是好的嘛,特别是1路公交车会经过武侯祠啊、春熙路啊、华西医院啊这些地方,坐车的外地人特别多,我得给我们成都‘扎起’,让他们觉得我们成都人很暖心。”包菊笑着说。
  每天这辆1路车要载着多少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包菊说不清,只能以“很多很多”来形容,而这其中会遇到的,像公交卡刷不上、乘客坐过站等等问题也是“很多很多”。
  有一次,包菊遇到一名坐过站的男乘客,一言不合就打她,包菊也不争辩,只是迅速把车开到安全的地方停靠,车上有乘客看不过去,站出来让那人别闹了。
  “哪怕有一个人说一句‘闹啥子嘛’,有一个人说一句‘谢谢’,心里都是暖的。”包菊说着,抬起右手放在胸口拍了拍。
  “包菊是个懂事又热心的人。”这是406车队副队长杜晓伟对包菊的评价,这位老领导见证了包菊从18岁到41岁的成长。
  包菊是个热心人,这也是成都市大邑县斜源镇的人们对包菊的评价。今年8月17日,趁着难得的休假,包菊带着家人在斜源镇游玩。正玩得开心时忽然听到有人呼救,包菊与丈夫李勇不假思索地向呼救地点跑去,发现了不慎溺水的2名成人和1名孩子。看着在水中挣扎的小女孩,为了这次假期特意穿上漂亮连衣裙的包菊,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跳入了水中,配合着丈夫,将3人陆续拉上了岸。
  后来警察告诉他们,其中一名男子没有抢救过来,包菊为此哭了很久。
        每一站都是起点
  下午6点左右,包菊迎来了这一天的下班高峰,忙碌工作一天后的人们疲惫地靠在座椅上,用耳机隔出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有人仍在为工作的事讲着电话,有人给朋友发微信约了今天的聚餐……大部分人的神经随着太阳的落下而松懈。而包菊依然紧绷着神经,她不敢松懈,也不能松懈。坐得太久,累了,她也只能趁着红灯或是堵车的间隙,在小小的驾驶室里,微微地扭一扭脖子,活动一下手臂。
  在长达23年的公交生涯中,她累积了53万安全里程,从未发生过安全责任事故和违章行为,也没有收到过任何投诉。这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事。
  晚上11点过,最后一班从昭觉寺公交站开出的1路车停进了高朋公交站,包菊关闭汽车引擎,从车上下来,检查一番,做了登记后,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的安全里程又添上了新的数据。她哼了几句歌,是昨天庆祝自己生日时唱过的:“我们笑着,我们抬头望天空,星星还亮着几颗。”
  成为公交车驾驶员是包菊人生的理想。包菊的奶奶家附近正是成都当年的电车停运站,小时候的包菊常常在那里玩,也有了成为公交车驾驶员的梦想,所以现在,虽然身体疲惫,但包菊的心中总是满足的。
  晚上12点左右,包菊总算可以暂时脱下公交车驾驶员的身份,卸下一身的疲惫,回到了自己的终点站——家。她蹑手蹑脚地推开女儿房间的门,看着女儿香甜的睡颜,露出了一位母亲最温柔的神情。
  今夜会有一个好梦。
  城市的公交车,如同人身体中流动的血液,它们推动了一座城市的运行,载着各色各样人,从不同的起点奔向不同终点。车上始终不变的,是像包菊这样千千万万个普通的公交车司机们,他们的每一站都是起点。

当前:A1(2018年11月10日) 上一版 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