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记忆：走街串巷卖蚊烟

李有智（四川）

        “蚊烟儿——药蚊烟儿——买二仙牌的——香料药蚊烟儿哟——”
　　遥远熟悉的叫卖声，四十五岁以上的成都人恐怕都听到过。在这个叫卖声中我们仿佛回到了宁静的童年……
　　蚊烟儿的叫卖声是有一定音律的，这里无法表现。但是，一看到这些文字，很多人绝对会情不自禁地唱出来。整个叫卖的吆喝声，卖蚊烟儿的人从来不一气呵成。而是长声吆吆，抑扬顿挫，余音满街婉转。
　　药蚊烟儿的“药”字，成都人从来不读“yao”而是读“哟”，唱得出那个“哟”味道，才是真正的成都味道。
　　成都气候温润潮湿，夏天蚊虫较多。旧时成都居民驱蚊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煪蚊烟儿。
　　现在叫蚊香，煪蚊不煪人。那时叫蚊烟儿，因为烟烟大。黄喳喳的纸，卷成香肠那么粗的筒筒。裹起锯末面，和上六六粉，盘成一圈一圈的，扯开拉伸一根大约一尺多长。“香料”简直闻不到，“药蚊烟儿”倒是真的。这个蚊烟儿点燃煪起，那简直是烟雾沉沉的，六六粉味道大得很。那是一个缺乏环保意识的年代。
　　“二仙牌香料药蚊烟”算得上是成都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品牌了，成都居民煪蚊子基本上都用这个品牌的蚊烟儿。
　　这种蚊烟儿很粗，要想点燃是很不容易的，打火机根本不得行，那阵也没有打火机。洋火更搞不到事，一盒擦完看你点得燃不。通常只有在煤油灯上，慢慢烧才点得燃。煪蚊烟儿的时候，扯开点燃的蚊烟儿下面要放一个木板板，放在地上就燃不起走。所以，蚊烟儿烧完，木板板上就会留下一根烧糊的黑煳碳儿印子。有的人家有专门煪蚊烟儿的木板板，有的干脆就用搓衣板翻一面来代替。所以，好多人家的搓衣板背后，都有煪蚊烟儿留下的焦黑印迹。
　　夏天晚上，蚊子再凶，也不能像现在这样睡觉的时候再煪蚊烟儿，呛鼻子的六六粉味道人遭不住。只有在睡觉前，人离开，门关到，只煪蚊子不煪人。煪完了，才回家睡觉。于是，那时经常都是要煪大家煪，一条街统一煪蚊烟儿。每逢要煪蚊烟儿了，街道上就会挨家挨户通知：晚上出来散凉，今天煪蚊烟儿哈。不然，蚊子煪死了，人也要煪昏。
　　遇到街道煪蚊烟儿，娃娃些最高兴，巴幸不得天天煪。因为煪蚊烟儿的时候，所有人家都要关门闭户，外出躲烟烟。这个时候，街道铺面，小巷院子的娃娃吃完饭，早早的就遭吆出来，全部都正南齐北地疯耍野诳。打游击，藏藏猫，斗鸡跳拱摆鬼故事。屋头煪得乌烟瘴气，街上耍得昏天黑地。夜深了，下凉了，这边蚊烟儿煪完，烟子散尽，那边家家户户都在满街找娃娃。三娃子，黑娃子，幺姑儿闷敦儿些，最后一个二个遭妈老汉逮到，揪起耳朵拖回家，这才“皈依服法”地回家睡觉。
        注释：
　　“洋火”：火柴俗称
　　“遭吆出来”：被撵出来
　　“巴幸不得”：巴不得
        “散凉”：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