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父母去旅行

潘美四（四川）

        “让父亲歇歇脚，让母亲散散心……”每当听到这首《带着父母去旅行》的歌曲时，我就有带自己父母去旅行的冲动。我的父母一辈子都生活在农村，除了到成都，几乎没有出过远门。风风雨雨几十年，如今，含辛茹苦地将我们兄弟姐妹八人拉扯大的父母已年过八十，他们日渐苍老，尤其是母亲，上下楼时要紧紧地扶着楼梯扶手才行。每每想到这些，我的心就会有阵阵隐痛，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带他们到祖国的心脏看一看，这，是他们那一代人的心愿。
        可因为种种原因，我带父母去北京旅游的想法一直没有成行。终于，在改革开放40周年之际，我实现了愿望。
        为确保父母的身体状况适合远足旅行，我先是叮嘱小弟陪父母到医院进行体检，体检报告结果显示并无大碍，我便也放心了。之后，我在电话中与小弟商定，由小弟带着父母从广西老家出发，我从成都出发，在北京机场会合。我的想法得到了家人们的支持，他们纷纷提出了建议，妻子更是表示赞同：“父母这辈子很不容易，以前你在部队忙，现在转业一年多了，你们两兄弟应该带他们出去走走。”随后，我向单位请了假，订好机票，做好旅游攻略，并交待小弟诸多注意事项，一切准备就绪。
        老家地处广西偏僻的山村，我到北京只需3个小时，而小弟和父母却要花上10个小时。10月21日下午5点30分，我在机场的出口看到了小弟，他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搀着母亲，父亲紧跟其后，见此情此景，一股暖流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忍了又忍，将泪水含在眼里迎了过去。
        坐进舒适的出租车，我们开始了北京之旅。“先去长安街吧！”十年前，在解放军报社学习时，我曾经穿梭于此，如今，这里圆了一个中年男人多年未了的心愿，也圆了小时候看到飞机时唱 “飞机飞机停一停，搭我爸妈上北京……”时生出的美好梦想。
        车靠近天安门时，我提醒司机开得慢一点，让老人家多看一下天安门美丽的夜景，我也趁此时间向他们一一介绍着……父母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现出异常兴奋的神色。父母腿脚不便，为方便他们游玩，我们住在了天安门附近的宾馆里。当天晚上，父母品尝了人生中第一份真正的北京烤鸭，特别开心。
        入夜，暮色四合，虽经一天的舟车劳顿，我们却没有丝毫倦意，兄弟二人和父母促膝长谈，睡前，我们约定第二天去中央电视塔、中华世纪坛，下午再去鸟巢和水立方。父母点了点头，说一切都听我的安排，他们老了，在我的面前是那么乖，就像我在小的时候听他们的话一样。刹那间，时光仿佛拉回到三十多年前，父母在，心安处是吾家，那一夜，我睡得特别香。
        一早起来，我们元气满满地向中央电视塔出发。在225米高的电视主题文化大厅里，可以360度俯瞰北京，走了一辈子山路的父亲，慢慢地靠近望远镜，拘谨地透过镜头看北京的风景，他惊讶地喊道：“北京好大呀，望不到头！”我用相机拍下了父亲憨笑的瞬间，曾给别人拍过很多照片的我，却很少用镜头记录下至亲的生活点滴，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是借此机会弥补一下这些年对他们的亏欠。之后，我们来到了中华世纪坛。在这里，我们参观了正在举办的改革开放40周年摄影图片展，共同见证了改革开放40周年的丰硕成果，这是国家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四十年，也是父母对我始终深沉关爱的四十年。再之后，水立方，鸟巢……在回去的路上，我看到母亲步履蹒跚，显出很吃力的样子，便拉着她的手说，“母亲，累了吧，让我们背一下吧。”母亲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还能走，不用你们背。”“天气冷，我们背着您就暖和了，还要回去吃晚饭呢，就背到公路边。”说完，我在母亲的面前蹲了下来……
        母亲顺从地趴在了我的背上。
        人生四十第一次背母亲，我让小弟用相机记录下既激动又有些成就感的时刻。原以为背母亲会很吃力，没想到体重不到70斤的母亲是那样的轻，不经意间，父母变轻变小了，而我们长大了。鼻子一酸，我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儿时，母亲的背是我们兄弟姐妹们最温暖的家，我们这8个子女，每一个背上两年，母亲少说也有16年都在背我们。换小弟背母亲的时候，小弟边走边告诉我，他小时候最不让母亲省心，得了肾炎的那一个多月里，是母亲每天背着他走来回近十里路去看医生。
        是啊，母亲就是这样把我们背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还没来得及歇一歇，母亲又背起第三代，等到第四代，母亲已背不动了……想到这里，我的双眼模糊了。
        第二天，为了看升国旗仪式，我们5点钟就起了床。来到广场时，虽然天还没亮，但那里已是人山人海。一对50多岁的夫妇从我们的身边路过，看到我紧紧地护着父母的样子，告诉我，是我们在清冷的早晨让他们感到了暖意。早上6点30分，升旗仪式开始了，我们挥舞着手中的五星红旗，向徐徐上升的国旗行注目礼。接下来的时间里，毛泽东纪念堂、北海公园、南锣锅巷、王府井、西单……由于我这次请假的时间不长，又想多带父母看一看北京，于是行程安排得比较紧，说也奇怪，不堪劳累的母亲居然能跟得上节奏，现在想来，是初出远门的兴奋让她倦意全无？还是她忍痛配合我的心愿？知子莫若母，看似我满足她，其实，她也在满足着我。
        相聚的时光总是太匆匆，在机场和父母依依惜别时，我读出了他们眼里的不舍。我将北京之旅中的一个个片段定格脑海，怀揣这份温暖回到了生活和工作的城市，虽然忙累依旧，但我有了更坚定的信念和底气，因为，梦想照进了现实。
        回到老家后，父母逢人便说：“孩子很孝顺，带我们出去旅游，看到了天安门，感到幸福极了。”我也把旅行中的照片发到了村寨的微信群里，邻里亲人纷纷点赞评论，称赞我们兄弟做得好，要向我们学习。我想，孝道的影响和传承，也许是这次旅行的一个额外收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