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瓶邻香
张松枝(河南)
冬深,天冷了;蜡梅,鲜活了。
“丫头,太阳地儿里看书呢?你看你,又把咱们门口打扫得这么干净。”邻家伯伯的问候让我抬起了扎在书里的头。在我面前,热茶的白烟在金色的光线里缭绕,一只麻雀在邻家门口的大花盆里闲啄,一枝独秀的红月季正朝着我巧笑嫣然。
“丫头,我剪枝花给你,夜读时的意境不是更美嘛!”邻家伯伯赶走了麻雀,阳光顺着他花白的头发拐进了街角。邻家伯伯退休后经营了一家花坊,那里被他和家人打理得芬芳满棚,四邻沾香。
我知道邻家伯伯从来是言必有行,但一枝花要怎样才能撑得起夜读的意境?当然要有花瓶。午后的和暖时光正是淘瓶的良机,我有幸寻得一只仿古青花瓷瘦身梅瓶,物美价廉甚是心欢,将之抱回家置于几上,古朴之气使小屋平添了几分雅致。且不说这瓶的来龙去脉,单是这“梅瓶”二字,已是令人心生怜意,得一仿品,也足以心怡——虽没有“清沽美酒”之经典,也没有“醉乡酒海”之品位,但赏玩之中已让人心神舒爽。我暗自思忖,不知梅瓶在傍晚时将与怎样的花儿来一场邂逅?另想,有了梅瓶,又正逢梅令季节,梅瓶岂能不置梅乎?
日沉将晚,心中只嫌西霞落得缓慢,手翻书页却没有一句进心,“哗啦哗啦”地尽是在驱赶时间。“丫头,快来拿花!”大门外的声音惊醒了思绪游走的人,我几乎是雀跃而起,因为书室是由简陋低矮的小屋改造而成,头便一下子碰在屋梁的斜壁上。我也不觉疼痛,兴冲冲地走出大门,只见邻家伯伯左手举着两枝花,右手拿着一本书站在夕阳里,他的手里,一枝是半掩羞涩的月季花,一枝是含苞待放的蜡梅花。 “伯伯,这花怎么被您养得这么好呢?谢谢您!”邻家伯伯指着他家墙边的那些盆栽,笑着说:“谢我?我还得谢你呢!我每天只顾着忙花坊的事情,要不是你常给这些花‘解渴’,它们早就被当柴烧了。”说话间,邻家伯伯又将那本有关诗词解析的书递给我,摆摆手便冲他家的大门去了。
我小跑着进了家,拿起早已备好的剪刀将这枝蜡梅花多余的繁冗剪掉,修出一截素净的枝干,插于梅瓶之中摆出满意的造型,又找来一个玻璃容器把月季花插上,将蜡梅花与月季花相依相衬,不一会儿,屋中便生出淡淡的清香来。我拿起邻家伯伯送我的书,感觉似浸在静美的雅轩之中,很快心绪便沉进了诗词的意境之中,书中的词句也变得豁然明晰起来。
一直读,一直读,读至夜深,余卷已薄如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