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腊八粥”穿越千年魅力经久不衰?思来想去,我觉得只有两种可能,其一,现实的考量。在通俗文化、快餐文化大流行的背景下,人们对传统节日风俗的审美注意力发生了转移,“腊八”风俗中的“大事”(祭祀、祈福、驱疾辟邪等)和“小事”(喝粥暖身和饱肚子)发生了有趣的逆转,滚烫溢香的“腊八粥”对人的作用是看得见的、可感受的;其二,文化的作用。皇家贵胄、贫民百姓皆可食的粥与中国人的关系渊远流长,粥作为一种中华民族的传统食物,从未缺席过任何节令,没有任何一种食品可覆盖和替代人们心目中的“粥中情”。
据有关粥的文字记载,最早见于周书:“黄帝始烹谷为粥。”《史记·五帝纪》也有“黄帝北遂荤粥”的句子,这说明,中国人在四千年前就煮粥喝粥了。尔后,粥文化的内涵与外延不断拓展。东汉刘熙《释名》将粥称为“靡”。文人墨客也纷纷将“粥”引入诗文歌赋:《荀子·儒效篇》颂扬孔子的正派公道用了“粥”:“仲尼将为司寇,鲁之粥牛马者不豫贾。”意思说,孔子将担任鲁国司寇的消息传出后,连在鲁国出售牛马的商人,也不敢再漫天要价了;成语“断齑画粥”赞的是北宋名臣范仲淹不畏生活艰苦、坚持刻苦学习的精神;南宋著名诗人陆游写诗点赞“粥”的强身健体功德:“世人个个学长年,不悟长年在目前,我得宛丘平易法,只将食粥致神仙”;明末清初著名教育家朱用纯的“粥”,更成为家喻户晓、脍炙人口的经典家训:“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诗文助兴,粥文化的内涵逐渐丰富了起来,所以,思粥、喝粥也成为了一种独特的文化风情。
同时,古人不仅将粥上升到精神层面用以教化人、引导人,更将粥的“食用”“药用”功能高度融合,用以治病救人,让老百姓感受到其实际作用。粥在2500年前就被开发成一剂治病“良药”,《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载有西汉名医淳于意(仓公)用“火齐粥”治齐王病;汉代医圣张仲景对“粥药”也推崇备至,其《伤寒论》谓:“桂枝汤,服已须臾,啜热稀粥一升余,以助药力。”宋代大文豪苏东坡一家人对粥养生与饱肚更是情有独钟,东坡先生书帖曰:“夜饥甚,吴子野劝食白粥,云能推陈致新,利膈益胃。粥既快美,粥后一觉,妙不可言。”他的弟弟苏辙作了一首《锺山诗》颂粥:“老僧一身泉上住,十年扫尽人闲迹。客到惟烧柏子香,晨饥坐视山前粥。”用于治病救人的“粥药”,逐渐成为了中华传统文化的瑰宝之一,获得老百姓的认同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文化是人的一种生存状态,是人类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的总和。具有中国特色文化的粥南北皆食、老少皆宜,所以,每到腊八节全民“喝粥”,又何尝不是对社会风清气正的期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