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雪线邮路藏族驾驶员其美多吉(上)

人物名片:
其美多吉,男,藏族,中共预备党员,1963年9月出生,现任中国邮政集团公司四川省甘孜州甘孜县分公司长途邮运驾驶员、驾押组组长。曾荣登“中国好人榜”,荣获“四川省五一劳动奖章”、 2016年“感动交通十大年度人物”等称号。2016年,其美多吉所在的康定-德格邮路车队当选交通运输部“中国运输领袖品牌”;2018年,康定-德格邮路被交通运输部命名为“其美多吉雪线邮路”。
30年来,其美多吉在雪线邮路上平均每年行驶5万公里,行驶总里程达140多万公里,相当于绕地球赤道35圈。这么多年,他驾驶的邮车从未发生过一次责任事故,每一次邮运任务都圆满地完成。
2018年3月21日,国家邮政局和中国邮政集团公司党组在北京举办其美多吉先进事迹报告会,号召全行业、全系统干部职工向先进学习,以榜样为引领,激发奋进力量。

面前的这位康巴汉子身材高大,肤色黝黑,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头发整齐地往后梳扎成一条马尾,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刚毅和执着。与人说话时,他的眼睛总是温和地看着对方,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他向记者云淡风轻地讲述着雪线邮路的那些经历,仿佛从未遭遇过任何危险,或许只有右侧脸颊上的那道明显的刀疤,才能见证他30年来通行雪域邮路的艰辛。
翻越数座大山,穿过万丈悬崖,与冰天雪地较劲,与山体滑坡、泥石流作战,与歹徒、野狼抗争……30年来,其美多吉无数次翻越海拔5050米的雀儿山川藏公路垭口,无数次遭遇“风搅雪”,无数次忍受着病痛继续前行,甚至无数次面对生与死的考验,数不清的艰难险阻,无法阻止这位康巴汉子坚定的脚步。一封封信件,一个个包裹,一个个白天和黑夜,都见证了这位雪域“鸿雁”的赤诚之心。
他是雪线邮路上矗立不倒的航标
甘孜县城与德格县城之间209公里的邮路,是其它省份邮件从川藏线进入西藏昌都前,四川境内最后一段邮路,也是最艰险的。这里高耸着主峰海拔6168米、有着“川藏第一高、川藏第一险”之称的雀儿山。当地人敬畏雀儿山的险峻,流传着“爬上雀儿山,鞭子打着天”的说法。在其美多吉的眼中,这段危险的雪线邮路,是他的“人生路”。
如果有机会在川藏线317国道雀儿山段走上一遭,你就会知道,其美多吉的“人生路”有多险恶。这段缠绕在雀儿山上的土石路,几乎是在绝壁上开凿出来的,一边是山石嶙峋的陡坡,一边是万丈深渊,路面最窄处不足4米,载重12吨的邮车堪堪通行。通行的每一米,都仿佛是在拿命与恶劣环境博弈,步步惊心。
除了复杂的路况,恶劣的气候也让驾驶员们谈之色变。雀儿山一年有8个月以上的时间被冰雪覆盖,遇到大雪封山,被困在山上进退两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虽然身经百战的其美多吉知道不少便捷又快速的逃出方法,但为了守护邮车,他总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最笨拙的那一个。
2000年2月3日,其美多吉和同事邓珠在山上遭遇雪崩。虽然道班就在徒步可达的地方,但为了保护邮件安全,他们死守邮车,用加水桶和铁铲等工具一点一点铲雪,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整整走了两天两夜。
在雪线邮路上,邮车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航标。
每年10月至次年5月,是“风搅雪”当道的季节,每当“风搅雪”来临,天地一片白色,人们无法分清天空和大地,而每日穿行于这条路上的邮车就成了司机们心中的“启明星”。其美多吉总是稳稳地驾着邮车,在冰雪上碾出第一道辙,带领着各色车辆开过艰险的路段。
2012年9月的一天,其美多吉像往常一样驾着邮车返回甘孜县城,不料却在半路遭遇歹徒持刀抢劫,身中17刀,肋骨被打断四根,头盖骨被掀掉一块。在重症监护室被抢救一个星期后,其美多吉的命保住了。但因肌腱重度粘连导致左手无力,左臂抬不起来。他四处求医,成都一位老中医教给他一套“破坏性康复疗法”,就是将严重粘连的肌腱硬生生地拉开,然后再重新生长、愈合。其美多吉忍着剧痛咬牙坚持,每天锻炼好几次,每次一练就是一两个小时,两个多月后,奇迹出现了——其美多吉的左手和左臂功能恢复了!
带着一颗感恩的心,其美多吉强烈要求回到雪线邮路。回归车队的那一天,同事为他献上哈达,而他转身又把哈达系在了邮车上。
他是传递幸福的使者
这个刚毅勇敢的康巴汉子,30年来其实就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开邮车,可就是这样一件事,他却做到了极致。
30年来,来自党中央的声音、四面八方的邮件通过雪线邮路,送往雪域的各个角落。“只要有人在,邮件就会抵达,只要雪线邮路在,这抹流动的绿就将永不停息”,抱着这样的信念,每个月,其美多吉都要开着邮车穿越雀儿山20多次。他说,雀儿山就跟自家院子一样,山上哪里有落石,哪里会有泥石流,哪里有暗冰,哪段路上的积雪有多厚,哪段路基较硬,什么天气会有什么路况,他都了如指掌。
“对于我来说,邮政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还是一份责任,一份荣誉。”其美多吉乐在其中。每送一份包裹,他都能从中感受到百姓生活的变化,每递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其美多吉都会收到早早等候在那里的家长们的连声感谢。“以前送的邮件,更多是党报党刊。现在日子越来越好,电商包裹大量涌现。” 其美多吉说,从前,邮车总是运进来的东西多,运出去的东西少。如今,德格印经院的精美藏经、南派藏医的藏药、高原上的土特产,都是通过邮车传递出去的。在党和国家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关键阶段,其美多吉和同事们一直耕耘在藏区“工业品下乡、农产品进城”的最后一公里,默默守护着藏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2017年10月31日,登上“中国好人榜”的其美多吉在中央文明办举办的发布仪式现场,用心地写下这几个大字:“人民邮政为人民。”
党的十九大召开后,其美多吉郑重地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完成了自己许久以来的心愿。他想为养育自己的土地上的人民多做实事,帮助他们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一天天变成现实。
年复一年奔波在雪线邮路上,于其美多吉而言,最为难熬的是孤独。 “冬天,这里山上都是雪,除了天上的老鹰,就是地上的邮车。”其美多吉说。30年来,他只在家里过了5个除夕,万家团圆时,他却行驶在漫漫白雪路上,离家越来越远。但他从未后悔过:“我的邮车上,装的是党报党刊和机要文件,装的是乡亲们的期盼和希望,不能停。”
他是雪域邮队的领头雁
年少时,看到奔驰的绿色邮车,其美多吉总会追着车跟在后面跑。他的心中从小便种下了一颗梦想的种子,梦想着有一天也能开上“神气的邮车”。
机会就这样来了。1989年10月,德格县邮电局购买了第一辆邮车,在全县公开招聘驾驶员。“报名的人特别多,我车开得好,又会修车,就被选中了。”这一开,就开到了今天。
“小的时候,经常看到阿爸开着绿色的大邮车像风一样来去,觉得他很是威风,觉得阿爸就是一个英雄。”小儿子扎西泽翁说,尤其是看到乡亲们竖着大拇指称赞爸爸车开得好时,心中更是骄傲。
在其美多吉的影响下,他的两个儿子都先后成为了邮运人。不幸的是,大儿子在2011年7月的一天因心肌梗塞猝死。如今,小儿子扎西泽翁在甘孜县邮政公司从事车辆调度,爷俩成了邮运战线上的父子兵。
尽管阿哥的离世让扎西泽翁悲痛,但这个继承了其美多吉热血的小伙子从未动摇他的邮运心:“阿爸和阿哥都在雪线邮路上奋斗了一辈子。我也想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成为他们的骄傲。”
不只儿子,其美多吉的徒弟们也都成了独当一面的骨干。
“最小的徒弟洛绒牛拥,也可以单独开车上路了。”采访时,其美多吉骄傲地说。这些年,他手把手地教出了两三名徒弟。2018年,在其美多吉的带领下,整个邮队安全行驶62.49万公里,向西藏运送邮件41万件,运送省内邮件37万件,连续30年机要通信质量全红。
如今,随着业务量的增大,甘孜县邮政公司几乎每年都会面向社会公开招聘邮车驾驶员,每次其美多吉都要做一名严格的“考官”。“雪线邮路的驾驶员不比其他,除了娴熟的车技外,还必须要有简单处理车子故障的自救能力。”
55岁的其美多吉是邮队里的“长者”。每次从雪线邮路下来,大家围坐在一起,被队友们叫做“其哥”的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宝贵经验。“算是一种传帮带吧,邮路的优良传统不能丢。”
“世上只有雪山崩塌,决没有自己倒下的汉子,要是草原需要大山,站起的一定是你,憨憨的阿爸!”这首藏歌《憨憨的阿爸》是扎西泽翁最爱唱的一首歌,在儿子心中,阿爸的身影永远像山一样伟岸,能够顶住所有的风霜,稳稳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