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却嫌春色晚

周荣光(陕西)

今年春节假期最后一天的夜里，突然降了一场大雪。雪落无声，天亮后只见白雪铺天盖地，天地间、田野中，树枝、路灯，街道、房屋、车辆，都被厚厚的一层白雪覆盖。大地冰封，满目雪色，漫天皆白，分外妖娆。这大雪，一下子为严肃冷峻的冬天增添了无穷的魅力。

瑞雪皑皑兆丰年。老辈人说：“九九雪不断，过年吃白面。”一场瑞雪，既可将田地里的害虫冻死，又能使越冬作物免受冻害；积雪融化，积蓄墒情，又能为农作物的生长提供必要条件。雪是“五谷之精”，冬雪适时而至，加之勤劳耕作，来年便会时和岁稔。

雪还深得文人的宠爱。在古人看来，用雪水煎茶是很有情调的雅事。他们或在斗室之中“融雪煎香茗”，或在松林之间“看煮松上雪”，或在井泉之畔“自携茶灶就烹煎”，尽情领略大自然赐予的凛冽甘芳。《红楼梦》中描写妙玉请黛玉、宝钗等人品茶，煎茶的水便是妙玉从梅花上收取又在地下埋了五年的雪水。

当然，飘雪的天气分外寒冷，所以会读到许多描述雪的寒冷的诗篇：“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李白《塞下曲》），本应花香温暖的五月时天山却遍地积雪，其余三季之寒自然不难想象；“但觉衾裯如泼水，不知庭院已堆盐”（苏轼《雪后书北台壁》），虽全篇无“雪”字，却描绘了气温骤降时的感觉，不觉寒意横生；“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谢灵运《岁暮》），冬夜月雪交辉，寒风凛冽，清冽空远之境似在眼前。不过，在文人的诗篇中，看到更多的还是雪的高洁：“白珪诚自白，不如雪光妍”（鲍照《咏白雪》），雪因其白色的特质成为高洁的象征；“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江雪》），在静寂空无的世界里，渔翁不怕天寒雪冷，忘却了世俗的是非恩怨，专心垂钓，形虽孤单，心却清高，正是诗人面对逆境孤傲不屈的真实写照。更让人喜爱的，是雪将与梅花、青松并论以寓高洁和春意的诗句，譬如毛泽东《卜算子·咏梅》中的“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还有陈毅元帅的豪迈诗句“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读来自然会满怀傲霜斗雪的豪情，高洁脱俗的志趣。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韩愈《春雪》），细品诗中寓意，感悟颇深：虽已立春，却还没有芬芳的鲜花，只是能从草芽中看到春色，但白雪却等不住了，竟然穿树飞花，自己装点出了一派春色。无论雪花飘落的翩然美姿，还是笼罩四野的银装素裹，雪总是用洁白无瑕的美丽来欣然报春，向人们传递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