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年的竹编人生

——记道明竹编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赵思进

李尚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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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在四川省崇州市竹艺村的竹艺苑，经常能看到一位老人聚精会神地编着手里的纹样。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投影在他背后的墙上，篾条的摩擦声响如一首岁月静好的竹曲，微微吟唱在这方院落。这位“奏响”竹编曲的老人就是道明竹编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赵思进。

赵思进在编手提包

    “我的技术是实践出来的”

    1950年，15岁的赵思进中学毕业后回家务农，并跟随父亲学习竹编。“父亲会编一些简单的农用器具，我感兴趣的原因在于它是一门技术，所以我想学。”赵思进说。

    赵思进回忆，当时会编竹编的也就两三户人家，竹编种类也不多，大致可以分为四类：一是慈竹编的提篼，叫“出行货”，是市场上的下等品；二是白夹竹编的“密折子提篼”，是市场上的上等品，更有双层的叫“双合青”；三是花篼，又叫“半截瓜”；四是竹编小玩具，用料精细，工艺独特。这四类除了“出行货”易学以外，其它三类都有各自的编织技能，在当时的道明镇，还没有能全部掌握四类产品编织技能的人。

    赵思进在父亲处学会破竹、启篾等基本功后，开始学习编织一些农业需要的器具，如箢篼、筲箕、草筢等。为了尽快入门，赵思进选择从最容易学的“出行货”开始。在表兄罗一成处，好学的赵思进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编织技术。“只是学会不行，要用市场反馈来检验技术的好坏。”赵思进思忖。于是赵思进把自己的作品投入市场，第一次勉强收回成本，第二次、第三次稍有利润，一个月后赵思进的产品就与表兄的产品同价了。

    积淀一年后，赵思进决定学编“密折子”。“解放初期的手艺人都很保守，不会轻易传艺。”赵思进说，无处可学让他犯了难，他只能自己到大邑灌口场买了一捆白夹竹回家，仿照着别人的成品开始尝试。样式编不好、盖子配不好……赵思进的尝试卡了壳。于是父亲就带着赵思进到编“密折子”的陈子青家做客。“那时候学起来很吃力，只能左家学点右家学点，很多时候还是要自己摸索。”赵思进微微一叹。

    在编“密折子”的最后一步，穿提手这一环节赵思进怎么都觉得不如意，各家说法不一，赵思进就一遍遍地尝试，最后不知道浪费了多少白夹竹才实践出经验，不软不硬、通体均匀的白夹竹就能穿出最好的提手，而且不会破不会断。

    1953年，赵思进的第一个“双合青”成功进入市场。1956年，赵思进又转向花篼编织。“我没有正儿八经的师傅，走了很多弯路，我的技术是实践出来的。”说到这里，赵思进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心酸又自豪的笑意。

南瓜形竹筐

    “归根结底要创新”

    1974年，道明竹编拉开了外贸的序幕。

    要出口，提篼、花篼等体积大、不好包装的产品不太适合，创新势在必行，于是赵思进被派去广交会取经。“那时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你不知道外国人想要什么样的产品。”赵思进说，五六年的时间里，他去了四次广交会，眼界大开。

    “思路打开后，想编啥就编啥。”赵思进颇为兴奋。此时的赵思进，大的小的方的圆的竹编制品都已经技艺纯熟，从广交会观摩回来的赵思进每季度可创样五六个，在广交会最少成交3个。据统计，1973年到1984年期间，赵思进为竹编的外贸出口制样70余种，其中40%成交，为外贸创汇数百万元。

    上世纪八十年代，道明竹编畅销全国，川西第一竹编市场就坐落在道明。但由于缺乏监管，以次充好、偷工减料的状况出现了，从全国畅销到全国滞销也就不到十年的时间。

    如何挽救萎缩的市场？1989年，赵思进尝试创新板鸭包装盒和腌腊食品包装盒，并自己收货把好质量关。“我收货就要保质保量，然后再交到厂里去，打算把乱套的市场引到包装盒这条路子上来。”赵思进说。

    在赵思进的影响下，道明镇又有了两家经营户。其时的道明，60%-70%的人家都编包装盒，剩下的就编花篮、安全帽等，但都由经营户进行统一收购，有了质量监管，整个道明竹编的市场就逐渐规范起来。

    2000年以后，塑料制品冲击竹编市场，再加上经济效益大不如从前，大部分手艺人外出务工，道明竹编再次走了下坡路。但赵思进一直都没放弃创新，仿三潭印月石塔、天坛、鱼缸、六角宫灯、葫芦花瓶、梅花镜框等等，从立体竹编到平面竹编，他一直在用自己的竹编技艺和对竹编的理解为道明竹编注入新的活力。

    “老产品要用，但归根结底要创新才会有出路，才能在市场上立于不败之地。”赵思进说，“过去我创新，是为了得到满足，现在我想创新产品，是为了激活萎缩的竹编市场。到明年春天，我又有不少于20个创新产品。”在赵思进家的陈列室里，除了几个陈年旧样，大部分都是2010年以后创新的产品。

陈列室内的作品

    “将竹编技艺传承下去”

    现在的赵思进，想的是怎样把自己的竹编技艺更好地传承下去。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为满足生产需求，外贸公司数次举办短期培训班，每一场赵思进都在场，教授技艺，并经常到王场、观胜、梓潼等乡镇做现场指导。

    1985年，四川省国际公司派出援外项目，赵思进被派往哥伦比亚教授竹编工艺一年，此后，1987年，赵思进又被派往牙买加进行了一年的竹编工艺教学。学员高涨的学习热情让赵思进深受感动，竹编产品受到当地人的喜爱也让他记忆尤深，毫不保留地尽心教学是赵思进的回馈。

    除此之外，赵思进在哥伦比亚和牙买加都各有十多个徒弟，国内直接投师拜学的也有二十多个，间接徒弟更是不计其数。然而，赵思进还觉得不够，在成都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和崇州市文化馆的支持下，赵思进积极与北大学生范雯配合，由赵思进一边讲述一边演示，范雯整理，最终形成《道明竹编》一书。《道明竹编》里的制作篇图文并茂地将道明竹编从选材、工具、备料及各种具有代表性的作品的制作过程和编织方法呈现出来。

    今年84岁的赵思进已经和竹编相处69年了，见证了道明竹编从发展兴盛到跌落低谷再到复兴的历程，仍然对竹编有着极高的热情。“竹编是我由衷的爱好，出书是为了将竹编技艺传承下去，把竹编技艺发扬光大。”赵思进说。

赵思进在编手提包

南瓜形竹筐

陈列室内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