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菜粑粑是我乡愁的愁中愁
李尚维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晏殊描写的春景勾起了思乡愁绪。属于我的小镇在四川和重庆交界的川东北丘陵中,春来燕归、堂前梨花是记忆中的家乡春景。而除却被文人之词勾起的思乡之绪,每年清明时节让我尤为惦念的,还有伯母做的清明菜粑粑。

    清明菜粑粑这个名字直白而俗气,但并不影响它的美味,以及它饱含的童年意趣。

    对于农村人而言,每年只会做一两次的清明菜粑粑,做法极其讲究,其制作过程也颇让人享受,尤其是采摘清明菜的乐趣。

    既然名为清明菜粑粑,清明菜就是必不可少的食材。大人忙于农事,这采摘清明菜的活儿多半都落在了孩子们的头上。孩子们对于这件事情倒不推让,且颇为积极,想来应是美食诱惑出的动力。

    当然,免不了的是大孩子屁股后面总是跟着小孩子,阳光明媚的天气,三五成群的孩子们打打闹闹地就往山坡上去。田埂土坎上、还未来得及除草的地里到处都是清明菜,数量不少,却很分散。教“小萝卜头”们分清大清明菜和小清明菜是一大难关,它们最大的区别在于,小清明菜叶两面均有白色绵毛,用来做清明菜粑粑的是小清明菜,其中没有抽条开花的小清明菜又是上选,而要攒够值得大人们劳心劳力做一次的菜量需要连战两三天。

    那几天,孩子们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奉上战果,不停追问够不够。记忆里我采来的清明菜都是交给伯母,只要得了伯母准备动工的准信儿,就开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所以至今还能回忆起制作的过程。采摘来的清明菜需挑拣洗净,滚水焯熟,捞至铺好米粉(糯米粉和大米粉各一半)的竹盘内,放适量白糖,揉、搓并用,调和用的水是焯清明菜的水,过程与和面相似,其间要将扎手的菜茎挑出,揉搓好的清明菜团需色泽均匀、不见整叶。

    然后是备馅儿,我记忆中的馅儿一般有两种,一种是白糖馅儿,一种是咸菜腊肉馅儿。其中咸菜腊肉馅儿的炒制也颇为讲究。咸菜要用有年份的老咸菜,腊肉得用农家年前熏制的老腊肉,香料用蒜苗或者葱叶,若能觅得野葱,那简直称得上完美。

    炒好的馅儿要冷却后才能用,包馅儿的做法和做带馅儿汤圆类似,不过清明菜粑粑的个头要比汤圆大很多。在蒸格上垫好纱布,摆好成形的清明菜粑粑开始蒸。

    “还要等多久啊?”

    “上汽了就行。”

    “上汽了!”

    “再等等。”

    流着口水守在灶前的时光慢慢在记忆里泛黄。我喜欢的是咸菜腊肉馅儿,刚出锅时外皮软糯清香,内馅儿香而不腻,一口到馅儿、咸甜适中的口感能从记忆中绵延到眼前,吃到饱大概是喜爱之情最直接的表达。

    文人骚客总是忘却不了乡愁,诉诸诗词则多是写景抒情。我亦有乡愁,不过我的乡愁和文人骚客不同,家乡的美食是我的乡愁,清明菜粑粑是我乡愁的愁中愁。

当前:B3(2019年04月03日) 上一版 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