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春分
王晓阳(湖南)

    父亲是十里八乡务农的一把好手,对节气有着最敏感的触觉。他在日历本上密密麻麻写着农事,早早惦记着春耕。每到春分前几天,父亲总爱念叨:“春分快要到了,老天爷怎么还不下雨呢?!”

    小时候,我很好奇,常常瞪大眼睛问:“春分是什么?为什么要老天爷下雨呢?”父亲用宽大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呵呵地笑着说:“孩子,春分是个节气,也是一个节日。‘春雨惊春清谷天’,这里面都是节气的名称。中间那个‘春’字说的就是春分。春分把春天分成了两半儿。人们常说‘春分有雨是丰年’,到了春分,下一场雨,丰收就有希望啊!”

    原来如此。父亲的话蕴含着千百年来农人对农时的深刻理解!

    立春过后,春就悄悄地来了。父亲常说:“冷三热四。”他的意思是立春过后,热天比冷天要多,即使倒春寒侵袭,也挡不住草木苏醒。

    惊蛰一过,春姑娘就热热闹闹降临大地。她挥动魔术棒,铺开了灿烂的油菜花海,让梨花杏花尽情诉说隐藏了一冬的快乐心情。苍茫大地,暖气蒸腾,春意喧闹,世界一片嫩绿翠绿黄绿……

    父亲还说,“春分乱纷纷,农村无闲人。”这个时节,父亲常常忙于打理菜园,菜园中长满了红叶菜、芹菜、大蒜、绿葱、芥菜,满目葱茏,充满生机,一队一队的,宛如士气高昂的士兵。这块菜地当年是父亲千辛万苦开垦出来的,加上精耕细作,作为我家的蔬菜基地,长年供给我家新鲜的时蔬。

    一场春雨下来,父亲笑呵呵地说:“春雨贵如油!老天爷真心不错,今年肯定是一个丰收年!”他拿着锄头到菜园里除草、施肥,扶正被春雨打歪了的幼苗,回家时顺手拔几颗大蒜,割一大把红叶菜,摘几片荠菜,餐桌上就生动起来。

    “春分日,植树木。”春分这天,父亲喜欢植树,每年三棵五棵不定,时间一长,陆陆续续种下了一小片树林,有香椿树、梧桐树、苦楝树、柚子树、无花果树等。他最得意的是多年前种的一棵柚子树,如今长得高大茂盛,有3米多高。开花时节,一簇簇白花点缀枝头,香气馥郁,引得蝶飞蜂舞,好不喧闹!他常常徜徉树下,轻吸一口气,露出沉醉的笑容。

    “春分到,蛋儿俏。”春分的傍晚,父亲的农事忙完了,会跟我们做“竖蛋”游戏。他拿来新鲜鸡蛋,让我们“见证奇迹”——把鸡蛋竖立起来。只见父亲试了几次,鸡蛋竟然真的竖起来了!姐姐和我兴奋得欢呼鼓掌。父亲说:“鸡蛋为什么在春分可以竖起来呢?又或者说,老一辈的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节竖蛋呢?原因和道理我都不清楚。但我知道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分一过,春天过半。你们要珍惜时间,好好读书,解开这个奥秘!”姐姐答应着,我也认真地点点头。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一年中,父亲在日历本上写写画画,掐着农事,未雨绸缪,追随着24个节气,把日子经营得红红火火,让生活充满诗意和温情。

当前:4版(2020年03月20日) 上一版 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