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丰子恺
蔺丽燕

    古树,小路,村舍,黄牛,孩童……当这些浸润着浓郁乡野气息的种种映入眼帘的时候,心里,仿佛三月的春风拂过,带着说不出的一种舒畅,一种惬意,还有一种久违的温暖。不过,这不是在哪片世外桃源里流连忘返,而是在丰子恺先生的漫画里沉醉不知归路。

    说起来,最早“结识”先生的漫画,是入职之初。那时在乡下的那间不足三十平方米的阅览室里,一本杂志的封面吸引了我。画上,身着天蓝色旗袍,手中拿着一本书的老师,站在一棵垂柳之下。柳丝青青,是春天的模样。透过薄薄的纸页,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女老师的面前,是两个可爱的小孩。那个身着红衣的光头小男孩,正微笑着向老师询问着什么。这一问一倾听之间,师生的融洽,孩子美好的好奇心,都在其中了。画的旁边,有一行字“儿童不知春,问草何故绿”。这句话,像是一粒鸟儿不小心遗失的种子,无声地落在了我的心上。当然,还包括这幅画。

    后来,读到《竹影》,查阅作者资料的时候,才知道曾经“一见钟情”的那幅画,就是出自这位作者之手,他是丰子恺先生。

    自此之后,先生的漫画,就成为了我心头抹不去的挚爱。年前,买了先生的一本书《万般滋味皆是生活》。印象最为深刻的,莫过于先生描写吃瓜子不得法时的窘状“若用力不得其法,两瓣瓜子壳和瓜仁叠在一起而折断了,吐出来的时候我就担忧。那瓜子已纵断为两半,两半瓣的瓜仁紧紧地装塞在两半瓣的瓜子壳中,好像日本版的洋装书,套在很紧的厚纸函中,不容易取它出来……”常人眼里的过眼云烟,昙花一现,竟在先生的笔下如莲花般粲然芬芳。

    你心里的世界是怎样的,你眼中的世界便是怎样的;你心里的世界是怎样的,你笔下的世界就是怎样的。先生的画,多春天的柔和,多江南的诗意,多孩童的纯真,多智慧的光芒。读先生的漫画,总能将蒙于心上的尘埃拭去,将遮蔽已久的阴云吹散。他呈现给你的,永远是空明澄澈,是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的清静幽雅。

    泰戈尔曾这样称赞过丰子恺:“用寥寥几笔,写出人物个性。没有眼睛,我们却可以看出他在看什么;没有耳朵,却可以看出他在听什么。高度艺术所表现的境界,就是这样。”画中人,可以是你,可以是我,可以是每一个读着漫画的人。与之贴近,与之相融,与之共鸣,心,也如春日陌上,繁花似锦,盈盈动人。

    这是我理解的知书达理、醇和明净的处世哲学,点点滴滴真善美的甘霖。先生,他是真实的,他是一种境界,一种读书可达的境界。他是一种活法,一种只要能慢下来,静下来,就可以触摸并践行的活法。他更是圆融、通透、豁达、智慧的存在,需要在尘世疲于奔命的人,用一生去剔除,去修炼,去内化的存在。

 

当前:4版(2020年03月25日) 上一版 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