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经褪去，暖春尚未到来。最怕春寒料峭之时，窗外的雨不知不觉，绵绵长长，淅淅沥沥，丝一般，纵横交错成一张思念的网。

    印象中的清明，伞似乎是多余的，春雨霏霏湿了肩头眼角，馨香的潮气与温暖的阳光牵引出丝丝缱绻。外婆坟墓两旁柏树葳蕤，焕发出蓬勃生命力。我把疯长的野草小心翼翼地拔除，虔诚祷告，在雨中，朦胧的雾，似乎是生与死的距离，飘飘渺渺。

    小时候，外婆常把我抱在怀中，抑或背在结实的竹筐里。我时常躺在她的臂弯里甜甜沉睡，从来不知道，枕着一颗小小脑袋的手的酸痛，直到现在我抱着孩子睡觉，才明白这是一份沉甸甸的爱。外婆最疼我，有别于其他孩子，每年除夕，她都给我包一个大红包。除夕夜，睡意朦胧中，她将压岁钱放在红包里，压到我的枕头底下，一边放，一边念念有词：“珉珉，压岁钱，百岁钱，长命百岁！”

    2013年是外婆在世的最后一年，那一年她83岁高龄，靠假牙吃饭，全身机能大不如前，但她依旧闲不住地张罗20人的饭菜。她说：“珉珉喜欢吃肉泥和猪尾巴，我要亲自操刀！家里添曾孙，陪我的人也多了！”她让我们铭记慎终追远、敦亲睦族，这是传承亲情、系结血脉的亘古真理。

    2013年下半年，她不幸罹患脑梗，下半身无法动弹，瘫在床上。在外地上大学的我，听到消息后泪如泉涌。坐飞机赶赴医院，见到虚弱的她同样眼泪涟涟，她慈祥地看着我，思念的泪噙在眼眶，紧握着手问她想吃什么，骨瘦如柴的她用力摇头，从枕头下摸出压得已经变形的塑料袋。不急不缓地说，她还有钱，想继续给我存起来，看我结婚生子，但现在等不了了……

    她在医院静静地离去，送别那一刻，我心如刀割。

    外婆过世后的第一年，我常常梦见她，撕心裂肺。第二年，我还是梦见她，心会无由来的酸楚。如今，很少再梦见，但她永远扎根在我心深处，纤尘不染。

    少年不更事，来不及孝敬外婆。后来，她不在了，只能泪洒坟前长跪不起。记忆中那种捧在手心的温暖，竟已化作一抔抔黄土，再也触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