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小蒜香饼里的思念

管洪芬（江苏）

    周末回老家，发现屋边的梨树开花了，一朵朵，一簇簇，雪白雪白的，好看极了。女儿举着手机直喊我：“妈妈，我要把它们都拍下来，太美了是不是？”感受着女儿的喜悦，眼角滑过的却是梨树下那一棵棵几近淹没在杂草中的小蒜，心突然酸涩，眼睛也跟着湿润起来。

    日子过得多快啊，算起来，母亲离开我就快一年了，而这小蒜，生长在这儿大概都不止七八年了吧。永远记得那一年，因为我喜欢吃小蒜饼，因为我问了母亲一句“自己家菜地可以种小蒜吗？要是自己家可以种，想吃的时候多方便啊”，不久后，母亲居然从山上挖来好多带着根的野蒜，蒜做了饼，蒜根就被母亲种在了这梨树下，浇水、施肥，等小蒜又长大了，母亲便又割了来给我做小蒜饼吃。母亲心灵手巧，她把蒜洗净切小段，然后加面粉，加水，为了让小蒜饼更美味，母亲总会特意加几个鸡蛋，这样做出来的小蒜饼，薄脆鲜香，仿佛怎么也吃不够。看我表现出一副难以抑制的馋欲，母亲总会笑我说：“自家地里有的东西，还怕没得吃吗？等明年我把它们再扩种一下，一茬一茬的，管你吃个够。”

    母亲说到做到，果然第二年，原本会种上别的蔬菜的地里，被母亲种了好多小蒜。可能真的是种太多了，便不由地吃厌了。以后再回母亲家，母亲要做小蒜饼，我总拦着，直言道：“不想吃，吃多了，吃厌了。”我还嗔怪母亲，都怪她种这么多，好吃的东西要少才精，这样扩种，都快泛滥成灾了，谁还在乎呢？面对我的无理取闹，母亲也不生气，她只是任由着来求取的邻居把小蒜不断地割了去，不过始终在梨树下留着好几棵继续生长。

    一年又一年，为了保持小蒜的粗壮，母亲总会重新移栽一下，一直一直，所以小蒜也就在我家的菜地里保留了下来。其实想想，何止小蒜，因为我眼睛近视，母亲听到说清明前吃几餐马兰有助于视力，母亲也是从田野里挖了野马兰来栽种在那块地里，还有一些主清热下火的药草，只要我说，母亲便会想尽办法寻来，于是一样一样，一年一年，那块本该种植蔬菜的地里，仿佛印上了我的名字，我喜欢的小蒜、药草，还有果树……都是我要的。

    回想起来，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岁月，美好到让人以为会是永恒，而我则永远是那个倍受母亲疼爱的孩子，可是疾病无情，就在两年前，母亲生病了，难以医好的那种病，尽管我们带着她辗转各个医院，想尽一切办法去挽留，母亲还是走了。流着泪，那么不舍地，又痛苦地，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了。几近流干眼泪，哭哑喉咙，可一切于事无补，母亲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此不敢多想，怕一想便是泪，更不敢多回忆，生怕情绪走不出来，而如今春来了，母亲种下的小蒜又长高了，我仿佛又看到了早年母亲为我做小蒜饼的样子，我对母亲的思念也跟着疯长起来，一茬又一茬，怎么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