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听雷

张叶（河北）

    车驾雨龙尽起，电行半空如狂矢”，进入五月，伴着雨水，雷声也猛了起来，浩荡的天空，大自然尽显神威，虽然慑人，却也别有异趣。

    经常是在夜里，一声炸雷将梦惊醒，扭头看向窗外，老天爷又发威了。起身去关窗，放眼遥望苍穹，只见那乌压压的云头时而滚滚如万马齐奔，时而滔滔如江河汹涌。此刻雷声被隔在玻璃外，窗内的人备感安全，因而内心盈溢着一丝庆幸和欣慰。

    幼时不懂惧怕雷电，和同伴在街上玩，忽而天色发黄，雷声逼近。但那一刻的心情却无比兴奋，毕竟闪电和炸雷并不常见，因此，尽管小孩子一惊一乍，却是不情愿躲避的，直到大人声色俱厉地喊着“危险”，才悻悻然回到屋里，坐到祖母身边帮她穿针，看她绣花，听她唱戏里故事：“打一个金花琉璃闪，看看我丈夫在哪边……”听不太懂戏里人生，只是觉着这个盼望找到丈夫的女人好可怜，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黑夜里，又是荒郊野外，寻找不知身在何处的夫君，这该是多么绝望害怕的事！如今想来，那可怕的雷声多半是为了衬托女子勇敢捍卫爱情、忠贞不渝的美德吧！

    小学时读《诗经》，看到《殷其雷》，最初以为这三个字是个人名，心想一个人叫“殷其雷”可真够难听的。后来查资料才搞明白，“殷其雷”即“雷声隆隆”的意思。“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也是一个女子为在外的爱人担忧，盼望他赶紧回家。

    后来读苏童的小说《碧奴》，里面孟姜女寻夫时有个场景：风雨雷电交加，孟姜女寻夫的路泥泞艰险。我记得以前村里放露天电影《梁祝》，祝英台去哭梁山伯时也有雷电大作的镜头。仿佛正是这些忽明忽暗的隐喻，将坚贞的爱情镌刻成了图腾。

    恋爱的时候，男友写给我的第一封情书里抄了那首《上邪》：“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可那时候我担心冬天真的会打雷，男友为了给我宽心，又改成了“夏雨雪，天地合，也不与君绝”，让我哭笑不得又感动不已。

    窗内听雷，看黑暗的窗子渐次亮灯，有人说“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故事”，雷电中匆匆在雨帘中穿梭的，不知是谁家晚归的人。窗内听雷，有个相亲相爱的人伴着，那雷声，也成了温暖幸福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