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乡下老家,恰逢村里有人家办满月酒,饭菜全部用土灶土锅烹煮。木柴大锅煮出来的米饭忒香,而最后出锅的锅巴也变成了抢手货,大家上前这个掰一块,那个扭一块。一会儿,一块大锅巴就被抢完。
这让我的思绪回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乡下,在我的记忆中,童年的乡村没啥美食可吃,如果有,锅巴算上一个吧。那时的乡村人家大多烧柴灶,用柴火焖米饭,锅底都会粘着一层锅巴。其实,柴火焖锅巴是一项技术活,米饭煮开上气冒泡后,就要退火膛里的柴火,如果退火不及时锅巴就会焦糊,火小则锅巴不够金黄、香脆。
每次吃饭我都会磨蹭到最后才去舀饭,先用饭勺撇开米饭,然后再铲锅巴,看见我不吃米饭而去铲锅巴,母亲叹气说:“有好饭你不吃,以后你是吃亏的命。”我听不懂母亲话里的意思,也不想管那么多,把锅巴嚼得嘎嘣脆响。真香啊,不仅有米饭的香,还有烟火气味的香。脆响声惹得小妹也跑去舀了一块,许是锅里的米饭漏了气,锅巴没有刚出锅时那么脆了,吃起来有些软,小妹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母亲知道我喜欢吃锅巴后,每次做饭在米饭上气时会很耐心地掌握灶膛里的火候。如果火猛了,她用火钳把剩下的余火刨开,再从旁边的灶膛铲一铲冷灰盖上余火,这样做灶膛的火力变小了,焖出来的锅巴是金黄色的。慢慢地焖了一下,锅巴的香味便出来了,直冲鼻子。
有时,空嚼锅巴腻了我会换另一种吃法,用菜汁浸泡锅巴。把锅巴放在碗底,然后在上面均匀地浇上几勺菜汁,锅巴虽然被泡软了,但是融合了菜汁的精华——油盐味,吃起来不仅有嚼劲,而且那个香呀!
后来生活条件好了,煮饭用上了蜂窝煤,焖米饭确实方便,但是蜂窝煤的火力太猛了,焖出的锅巴大多是糊的。母亲尝试了几次后,她用一块薄铁皮隔在煤炉上,终于,我又可以吃上嘎嘣脆的锅巴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煮饭大都用上了电饭煲,煲里的内胆带有不粘锅性质,舀完饭后,锅底很干净。即使有剩余的米饭遗留,那也不是金黄的锅巴。没有了粘锅底的饭,就再也闻不到锅巴的香了。说来好笑,我刚开始用上电饭煲的那段时间,每次舀饭心里总有些怅然,觉得没有锅巴可吃的米饭,让人索然无味。有时我又想,大概发明电饭煲的人是想物尽其用,不让每一颗米浪费。毕竟,有些人是不吃锅巴的。
有一次去湘西旅游,在一户农家乐的菜单上赫然发现有一道锅巴菜。没有犹豫我立马就点了这道菜。菜端上来后,我迫不急待地把筷子伸向了它,才发现锅巴菜其实就是我小时候用菜汁浇在锅巴上的模式,只不过这道锅巴菜的菜汁却是用肉沫配合其它蔬菜烹制而成。味道很鲜美,方法也一样,可是,我却没有吃出童年的那个味道。
满月酒席上,同桌的其他人一边吃,一边小声地议论着菜的味道。我拿着一块锅巴,轻咬一口,细细咀嚼,有记忆的甜香飘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