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村庄
刘敬胜(山东)

 

    笔直的杨,弯曲的槐,倒垂的柳,婆娑的梧桐……大大小小的树,落净了叶。枝条从隐蔽中,渐渐显现出身影,柔软的骨骼在冷风里僵硬。树们立在空茫的天地间,仿佛一个个巨人,无论白天黑夜,都注视着村庄里所有的人、家畜、一砖一瓦,默默地护佑着他们。

    一只羽毛光鲜的大公鸡站在靠近路边的砖墙上,昂着高傲的头,脖颈上红艳艳的翎毛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它来回踱步,巡视自己的领地。五六只肥硕的母鸡在墙角吃主人撒的玉米粒,或者是用麸子、豆糠、玉米面拌在一起的鸡食。几只不安分的麻雀也凑过来,偷吃鸡留下的残羹剩饭,稍有风吹草动,便扑棱棱飞到旁边的树上,风平浪静时,再飞过来迅速地吃上几口。公鸡不时表演一下金鸡独立,或者扬起脖子,“咯咯喽”地叫上几声,向路过的行人或者车辆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几根丝瓜的藤枯黄了,互相缠绕着,从院墙蜿蜒到墙边的树枝上,藤上挂着几个长约四五十公分的丝瓜,皮也黄了。不知什么时候,藤一断,丝瓜就跌落到地上。路过的村民把它捡走,去掉外面的皮,敲掉里面黑色的籽,这种丝瓜瓤可以刷一整个冬天的铁锅。

    还有几个柿子被主人放弃,高高地挂在枝头上,经过霜雪的洗礼变得透红,逗引着鸟儿逡巡,观望,偷嘴,品尝着冬天里难得的美味。鸟儿,让安静的冬天变得无比生动!

    炊烟是村庄的灵魂。记得小时候,放学后,和一群小伙伴疯跑着去玩,从庄子西头跑到庄子东头,从河边滑完冰,又跑到冬小麦地里打雪仗。无论在什么地方,游戏玩到哪个重要的环节,只要看到屋顶上飘起了炊烟,便会赶紧往家跑。炊烟是吃饭的集结号,是家的消息、父母的挂念,每天都会准时升起。

    冬日的雪,常常不期而至,在某个不经意的夜晚降临。簌簌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无序地舞。它们安静地落到村庄的房屋、道路、院子、河岸上,又步调一致地一点点累积,一点点从单薄变得厚实。村庄被雪覆盖了,从五彩斑斓变得单一。白,成为村庄的主色调。

    如若雪在傍晚来临,邀请一二好友,品酒畅谈,隔窗观雪,尝试“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闲情逸致。路上,几行歪歪斜斜的脚印,让人遐想几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的场景。

    我看着现在的村庄,常常会想起过去的村庄。有些地方已经变了,有些地方依然没变。变的是梦想,没变的是情怀。

 

当前:B3(2021年01月06日) 上一版 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