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阅读烹制年味儿
秦延安

 

    一进腊月,年的脚步便如奔跑的兔子,让人的心情变得激动起来。忙碌了一年,一家人盼望着在过年时团团圆圆地热闹一番,然而,突然抬头的新冠肺炎疫情,让许多人原本的过年计划不得不调整,但居家翻书在文字中寻年,其实也别有一番年味儿。

    中国地大物博,虽说“十里风俗不相同”,但在过年习俗上全国各地还是有许多共性的,如除尘布新、烹制美味等。深谙老北京民俗的老舍先生,在《北京的春节》中将北方的腊月写得非常有仪式感:“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差不多就是过春节的‘彩排’。天一擦黑,鞭炮响起来,便有了过年的味道。这一天,是要吃糖的,街上早有好多卖麦芽糖与江米糖的,糖形或为长方块或为瓜形,又甜又黏,小孩子们最喜欢。过了二十三,大家更忙。必须大扫除一次,还要把肉、鸡、鱼、青菜、年糕什么的都预备充足——店铺多数正月初一到初五关门,到正月初六才开张。”在过去,家家户户精心准备食材,只为初一到初五一家人能吃得开开心心,这种忙碌充满了对家人的关爱和犒劳,十分隆重。

    过年免不了要装饰一番,以花装饰房间,烟火味浓重的年便也清雅了起来,古人称之为“清供”。讲究情致的汪曾祺对此曾作过详述:“穷家过年,也要有一点颜色。很多人家养一盆青蒜。这也算代替水仙了吧。或用大萝卜一个,削去尾,挖去肉,空壳内种蒜,铁丝为箍,以线过载朝阳的窗下,蒜叶碧绿,萝卜皮通红,萝卜缨翻卷上来,也颇悦目。”在汪曾祺的眼中,“清供”不在于物品的高贵,而在于心境。即使日子清贫、生活困苦,只要心里怀有对美好的向往,年也会过得有情有趣。

    到了大年三十,人们见面互相祝贺说吉利话,人人一副好脾性,林语堂因此很乐意过年,“父亲失了他们的威严,祖父更比以前和蔼。”过年时,即使最严肃的人都变得亲和起来,这让孩子们可以嚣张地淘气一把。

    富有童心的丰子恺在《过年》中,记录了记忆中江南传统过年的气氛。“年底这一天,是准备通夜不眠的,店里早已经摆出风灯,插上岁烛。吃年夜饭的时候,把所有的碗筷都拿出来,预祝来年人丁兴旺……吃饭时母亲分送压岁钱,用红纸包好,我全部用以买花炮。”虽然日子不宽裕,压岁钱也不多,但父母舔犊情深,让孩子们在过年时变成了最开心的人。

    过年的部分习俗是由古代岁首祈年祭祀演变而来,莫言在《故乡过年》中,为我们描述了这样的过年场景:“睡到三星正晌时,被母亲悄悄地叫起来。穿上新衣,感觉到特别神秘。家堂轴子前的蜡烛已经点燃,火苗颤抖不止,照耀得轴子上的古人面孔闪闪发光”,祭拜先祖,慎终追远,不仅反映了乡人固本思源的人文精神,还蕴含着祗敬感德、礼乐文明的文化内涵。

    这些古老而又丰富的习俗集聚在一起,便形成了浓郁的中国年。虽然中国的年味儿已经传袭了千年,但这醇厚的味道并没有在故纸堆里变得浅淡,相反地,这味道总能让人在一次次阅读中产生情感共鸣。这不仅是文字的魅力,更是中国文化的深邃。用阅读烹制年味儿,那年里便有纸和墨的馨香,有情与思的五味,有人生的启迪与日子的烟火。

当前:4版(2021年01月27日) 上一版 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