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布谷鸣

杨金坤（山东）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在鸟类中，最具时令意识的当属布谷鸟，它先知先觉，踩着季节的脉动而来。“时令过清明，朝朝布谷鸣。”清明过后，谷雨来临，蓝天白云之下，高树浓荫之中，清朗明亮而略带凄凉的鸣叫，四声一度，昼夜响起“布谷布谷，布谷布谷。”这叫声如一串达·芬奇密码，被农人从容地破译成“快快播谷，快快播谷。”神州大地拉开了春种的序幕。

    在“布谷布谷，布谷布谷”的鸣叫中，农人手持农具走向地垄，在湿润的田野上，在广袤的土地上，摸清泥土的每一条脉络，一推一拉、一挖一翻、一犁一耙间，直抵土地的内心，闪耀生命的华章。泥土翻起黑色的浪花，杂草潮水般退去，生活的念想一垅垅、一畦畦钻出地面，如农人的精神世界一样丰盈饱满，谱写“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简朴道理。

    在“布谷布谷，布谷布谷”的鸣叫中，春雨有了声响。饱蘸布谷鸟的声声呼唤，“好雨知时节”，从润物无声、风暖烟霏、烟迷湿重变得云涌电闪、雷鸣风哗，豆大的雨点闪着银光，自天而下，打得杨柳弯腰，一地桃花流水，一川烟云锁秀，漫山雾华罩纱。春气渐弱、春云渐薄，夏气渐重、夏云渐浓，有声有响的雨势借春劲夏力，在浮萍复苏的池塘畔、在抽穗拔节的麦田里、在农人的蓑衣竹笠上……恣意渲染，那些在严寒中蛰伏已久的乡野气息，便沐浴着有声有响的雨势，焕发出无限的生机与活力，将墨绿的田野涂抹成一幅水彩画。

    在“布谷布谷，布谷布谷”的鸣叫中，香椿飘香了。忍了一冬的香椿芽在干瘪的枝尖，探出紫色的芽苞，羞羞答答的宛若婴孩刚睡醒的样子，似绽未绽，半开未开，惹人爱怜。在布谷鸟的催促下，芽苞终于轻盈地舒展开了，绿叶红边，望去，犹如玛瑙、翡翠。风一吹、雨一洗，一股植物本身所具有的浓郁味道，在空中弥漫。“也傍桑阴学种瓜”的顽童们得到大人的准许，吞咽着口水，猴子一般蹿上树梢，实在够不着的用带钩子的长杆去钩。房前屋后、溪头崖边呈现出“溪童相对采椿芽”的图画。

    在“布谷布谷、布谷布谷”的鸣叫中，我的文字有了韵味。布谷鸟的叫声给我的文字注入灵魂，婉转着春的余韵，悠扬着夏的序曲，走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