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硬”道理

◎ 董红

 

    “明天高级职称的名额就出来了!”晚上下班后，我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公，他替我紧张起来。因为老公清楚地知道，在准备参加高级职称评定这条道路上，我已经走了好长一段曲折的路。

    晚饭我照例炒了两个小菜，一边吃一边和老公聊今天单位发生的有趣事，吃完饭，我照样收拾整理客厅，清洗刚换下来的衣服，一切都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照例一晚熟睡，第二天早晨被五点半的闹铃叫醒。起床前老公轻声说了一句：“看你吃得好、睡得香，我就放心了。”我明白他的意思，在重大事情发生前，我没有表现得惊慌失措、寝食难安，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其实，我之所以能有这样淡定平和的心态，都是父亲的功劳。

    记得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小狗叫“哼哼”，因为它没事总爱哼哼，所以我给它起了这个名。平时父母都忙着干活，大多时候只有“哼哼”陪伴着我，有好吃的分给它一半，有心事我就和它说，对于我来说，“哼哼”就是一个好朋友。

    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雨，狗窝的墙砖掉了，“哼哼”很不幸被砸死。早晨看到这一幕，我嚎啕大哭、伤心不已，一直蹲在“哼哼”的窝旁寸步不离。母亲一次次过来安慰我，叫我进屋吃饭，都被我拒绝了。

    不知什么时候父亲站在我身边，“进屋吃饭！”他严厉地扔下一句话便走了，一点也不顾及我的伤心难过。记忆中的父亲说一不二，脾气始终像大山里的石块一样硬邦邦的，于是我只能听话照做。可在饭桌上，我依然抽抽搭搭，难以下咽。

    “妈妈，一会儿咱们给‘哼哼’埋了吧？”“以后我想它了怎么办？”我越想越难过，眼泪顺着鼻梁簌簌地往下淌。“吃饭就吃饭，睡觉就睡觉，干啥时就只想干啥的事儿，你就一颗心，能一下子干两样事吗？”父亲面无表情地说。我听罢，匆匆擦掉眼泪，一心一意地吃饭了。

    后来倒也很快忘了失去“哼哼”的痛，因为父亲又给我养了一只小狗，也很可爱。

    父亲不只是这样教导我们，他平时也是这么做的。记得爷爷病危的那天深夜，我们焦虑地坐在回老家的车上，感觉那一个小时的路怎么那样长，想着爷爷平时疼我护我的点点滴滴，不觉泪如雨下。父亲看向我仍然硬硬地说：“能睡就睡，到时候才有力气照顾爷爷。”

    然后我看见他很快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打起了鼾。当时我在心里还责怪父亲，那可是他的亲爸啊，他怎么那么心大呢？后来，当我看见父亲下车后便开始马不停蹄地操持着爷爷的后事，井然有序地安排着一切，而且之后他整整三宿都没有合过眼时，我才明白父亲一直强调的“该睡觉就睡觉”的良苦用心——车上那宝贵的一小时，他是在蓄力呀！

    父亲的言传身教让我明白，安心于每一个当下，一心一意地对待每一个眼前的事物，才能有力量承担未知的下一刻。父亲的道理果然没错，我的职称评定顺利过关了！

    不禁想起林清玄所说的那段话：“‘活在当下’看来是寻常言语，实际上是一种极为勇迈的精神，是把‘过去’与‘未来’做一截断，使心思处在一心一境，就没有什么困难能牵住他，也没有什么痛苦能动摇他了。”我深以为然，顿然醒悟：父亲的“硬”道理，会让我受益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