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哪吒”

◎ 谢小白

    周末，吃完饭，女儿顺势拐进旁边的文创店，在一堆哪吒盲盒笔前，她停了下来，取出三支，翻来覆去地看，我恍然意识到，她坚持来这家粤式餐厅是有“预谋”的，吃饭是其次，买笔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上周刚买过一支哪吒笔，哪吒的卡片、徽章、挂件也统统买过了，你还想买？”我忿忿道。她自有理由：“那支是蓝色的，我还想要一支红色的。”也许就不该带她看电影《哪吒》，本想着拿哪吒身上那股不服输、不认命的精神激励她，谁知她不学习哪吒的内核，却买遍了它的周边产品。我兀自生着闷气，在脑海中组织好了批评她的语言。

    但是，转念一想，也许恰是精神上认同哪吒，才想拥有他的周边。至于行动效仿，也许她无从下手，毕竟哪吒是一个神话人物，跟她的日常生活隔着距离。念及此，我作恍然大悟状：“难怪你喜欢哪吒，你和他有相像的地方，你也是个不屈不挠，不轻言放弃的孩子。”这番出其不意的吹捧，着实让女儿小吃了一惊，她羞涩一笑，表示有意听下去。我拿她学习游泳的过程举例，从最初不敢沉下水面憋气，到换气练习时常呛水，再到蛙泳之后习得新泳姿，每一个难关，她都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逼着自己前进，最终如鱼得水，从容自在。“这很‘哪吒’！比哪吒文创更具‘哪吒味儿’！”我竖起大拇指，在她笑盈盈的小脸蛋上点下一个赞。

    她似乎有所领悟，放下了手中的哪吒笔，主动表态：“妈妈，下次我再有进步的时候，你必须奖励我哪吒笔！”我闻言大喜，补充道：“两支！一言为定。”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两天后，女儿再度提起哪吒笔，并反复表示想买。见她一副心心念念的样子，我意识到“爱而不得”正隐隐折磨着她。我提议先整理一下她积攒的笔，然后再做决定。于是一支支笔摊开在桌子上，名校系列、联名系列、自勉系列……名目繁多，足有上百支。她一一清点，有些记忆犹新，有些则被遗忘，更多的则因审美变迁被嫌弃。我试着启发她：“发现没？这些笔带给你的快乐转瞬即逝。通过占有获取的快乐，最终会因得到渐渐失去。”女儿不作声，但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

    我想，她只是被物欲裹挟了，作为一个孩子，她只是在顺着本能买买买。而我作为她成长道路上的护航人，不应一味地指责，而是应该在共情的基础上引导她区分“想要”和“需要”，并尝试探索更有价值的快乐。

    “你可以试着转移注意力，转移到那些能给你带来持久愉悦的事物上去，比如和好朋友户外撒野，再比如通过努力达成某个目标。”我们共同回忆起，上学期她仰卧起坐成绩垫底，两个月的训练后，她逆袭成为第一名。那份快乐久久回荡，每每想起她都忍不住嘴角上扬，而且自那以后她变得自信了，更乐于接受挑战了。我想起电影中，哪吒为了尽情施展强大魔力，又不至完全失控，将乾坤圈戴在了手腕上，便激励女儿道：“如果你能像哪吒那样控制住自己，那么你也很‘哪吒’！”

    一番开导之后，女儿默默收起笔，翻开了《西游记》，也许取经路上层出不穷的幺蛾子能让她从物欲里逃脱片刻，也许她还会发现，汲取知识的快乐是如此饱满充实，远胜过买买买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