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现在读书的人少了。我却一直爱读书，从孩提时代一直读到现在。在我的影响下，我的儿子从小也常与书为伴。若想让孩子的心灵常栖息于书海，父母当先成为阅读的示范者。

    我读书，常在夜里。灯光有时柔和，有时冷清，我斜坐在床上，灯只照着我这一头，只照着书。窗外是山上的虫鸣声，此起彼伏；窗内，是纸页被翻动的声音。此刻，我的世界被折叠成两半：一半是妻子的梦，一半是我心里的旷野。

    有人曾劝我：“读点有用的书。”我点头，却暗想：于现在的我而言，什么是有用的书、什么是无用的书，真不好定义。我考过国家统一法律职业资格考试，当过公职律师；也学过会计，有了相关从业资格；还学过人力资源管理；更不用说写评论、写新闻……但这些都是学习，不是读书。书里的“无用”，常常在紧要关头，替我说出一句恰到好处的话，让我不至于张口结舌；书里的“无用”，也可能让我保持清醒，不至于同流合污。

    我读过一些网络文章，在手机屏幕或平板电脑上，穿越类、修仙类、同人类小说中的字词句、段落、文章像飞一样滑过去，我的心却仅像被羽毛挠了一下，痒，却留不下多大痕迹；读网络文章，消磨时间可以，读完，大脑仍空得可怕。于是我重新捧起纸质书，让目光在字与字之间爬山、过桥、蹚河。速度降下来，有一种理念渐渐清晰——原来，真正的阅读，是让灵魂与灵魂打一声招呼，而不是与信息擦肩而过。

    我读书时，书是沉默的，像被埋进大地的竹，经夜露浸润、晨昏交替、四季更替，才偷偷顶起一块大石头。可一旦发芽，就会把细小的根须伸进血管，在我体内疯长。某日我面对选择，面对镜子里的自己，那成片的竹林会在风中沙沙响、沙沙响……

    我也尝试过几晚上不读书，却睡不着觉，入睡后也会有梦，有次梦见自己变成一张薄薄的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飘来荡去。惊醒，我摸到桌头柜上一本书的书脊，像摸到一根温暖的肋骨，才长吐一口气。原来，不读书，连梦都会褪色。

    夜更深，窗帘上栖着一两只小飞蛾，扑簌着翅膀，像极小的掌声。我合上书，听见胸腔里“咚”“咚”“咚”的声响——那是种子破壳，还是翅膀展开？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均匀地洒在读书与不读书的人身上；但读书的我，心里多了一缕书香，会发问、会思辨。于是，我放下书，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