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情丝
崔向珍(山东)
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地瓜一直是我的最爱,无论是蒸煮烧烤,我都是一样的迷恋它糯香甘甜的口感和温暖亲切的味道。
当醇熟的秋天到来之时,树叶开始在脚下堆积金黄,我们的农家小院里也会堆满刚刚收获的地瓜。母亲日日坐在长条凳上,用刀将地瓜切成片,很快白生生的地瓜干便堆满了屋顶,在阳光下闪着光;父亲则忙着整理地窖,他把地瓜整齐地码放在里面,用沙土一层层覆盖起来,并将青红的萝卜和碧绿的大白菜也一起并入窖,再在窖顶上盖上一层厚厚的玉米秸秆和黄土保温。
那时候日子清苦,没有任何营养品可以买给我们这几个孩子吃。母亲便把鲜地瓜擦成细细的瓜丝,盛在大盆里静置一晚后捞出熬制地瓜粥。锅内放一些黄豆和绿豆,灶底的火焰烧得火红,锅里的粥越熬越稠,越熬越香,母亲让她的四个孩子在北风凛冽的冬天里尝到了甜甜的温暖。
农村的孩子上学要早起,母亲怕我们腹中空乏不能专心听课,每天晚上都会在滚烫的灶火里埋上几块地瓜。等我们都睡熟了,母亲将屋里屋外都收拾停当了,再把灶里的地瓜翻一个身,才会放心睡觉。待到我们天不亮便起床,顶着满天繁星出门的时候,个个两手抱着一块热乎乎的烤地瓜,一路走一路吃,手和肚子都暖暖和和,学习起来也是精神饱满。
老家是石油基地,冬天里有很多石油工人在北风呼啸的野地里勘测作业,工作之余他们喜欢躲在我家背风向阳的草垛和墙根下晒太阳。母亲心疼这些浑身沾满了油泥和草屑的年轻人,总是把热腾腾的地瓜粥和烤地瓜分给他们吃,还会在灶坑边点一堆豆秸火,让他们烘烤冻得通红的手脚。
其实,那时候的粮食和烧柴都很匮乏,幼小的我不解地问母亲,怎么舍得给他们吃用,母亲笑呵呵地说:“出门在外,都是孩子,看见他们就像看见了你们,给他们吃了用了娘心里也一样舒坦。”
北风吹起来了,雪花还没有飞扬,冰凉的空气里开始飘散烤地瓜的香味,丝丝缕缕地牵起了我不老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