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赏树
李职贤(广东)
冬天,我欣赏冬树的英姿,在绰约多姿的冬树面前,再赏心悦目的雪,再慑人魂魄的霜,再美艳动人的迎春花,也只是陪衬。
隆冬季节,无论大路边的桉树、梧桐树或柳树,还是高岗上的松树、杉树或槐树,虽然失却了盛夏时节的茏苁,然而傲骨铮铮,不媚不俗,不向霜雪低头,不向朔风折腰,兀自挺立着,不言不语,不亢不卑,深沉内敛,外表冷静,内心炽热,像传说中的谦谦君子,钢铁一般的枝干撑起执念,冥冥中,等候着第一声春雷,第一场春雨。
冬树没有牡丹花的雍容华贵,没有迎春花的俏娇艳丽,也没有菊花的馥郁芬芳,但它们代表恬静和朴素,寓意坚贞,象征顽强。它们立足现在,生命的汁液在体内奔腾不息,地表之下,发达的茎须从不曾停止生长,朝着防沙固土、繁衍后代的宏伟目标挺进,挺进。冬天的树,如画家笔下的水墨丹青,有着别样的美,一枝一叶总关情,每棵树都自成一景。以擅画老树著称的吴冠中曾经这样礼赞冬树:“冬天的树,赤裸着身躯,更见体态魁梧或绰约多姿之美。”它们有的早已落光了叶子,粗壮的树干和光秃秃的枝桠,好像巨人挥向天空的铁臂,给人一种雕塑般的阳刚之美;而一些常绿乔木,依旧枝叶婆娑,然而叶片大多颜色偏黄,寒风吹过,一片片落叶如致敬严冬的奖章,四下里飞扬,在母树的根基处积聚了厚厚的一层,只待零落成泥,化作反哺母树的绝佳礼品。
一场严霜或大雪,给冬树披上银衣玉袍,每一根枝条都仿佛是用水晶做成的,每一片树叶都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吸引着人们情不自禁地为之行注目礼。即使在冬夜,粉妆玉砌的冬树仍然魅力四射,在如梦似幻的星光辉映下,列于路边或山间的冬树披着梦的轻纱,虬枝更显刚劲,残叶更显绰约。有月亮的夜晚里,冬树更加美丽不可方物,莹白的月色把它们妆扮成冷美人,透出说不出的韵味,令人恨不得化身为树,与之相依相伴……
冬日看树,可以看出别样人生——落光叶子的冬树,像耄耋之年的智者,既有饱经沧桑后的笃定和释然,又有洞明世事的豁达与乐观;繁叶犹在的冬树,则更像雄心犹在的弄潮儿,既有坚信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自信执着,又有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凌云壮志。
冬日看树,解读树木有别于其它季节的内涵和壮美,岂非人生一大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