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油灯

董国宾（山东）

       不知怎的，这几日思绪总往岁月深处走，记忆的深巷中，一盏如豆的灯火锁住了我的心，这是童年的油灯。
       山村的夜如静止了一般，错落简易的屋舍里，最欢的，是一盏盏如黄豆般大小亮光的小油灯。小油灯抖动着小火苗，让各家各户看似寂静的生活又鲜活起来。
       我家住在村子的东头，每当天色暗下来，母亲划一根火柴，再挑拨一下灯芯，小油灯发出昏黄的光，窄小的屋子便依稀可见了。油灯下，母亲一边忙活计，一边对我说：“快去写作业，等完成了作业，娘给你做一个好玩的纸飞机。”母亲的话让我饶有兴致地拿来书包，把小油灯移到小方桌上，趴在那里写作业。姐姐也凑过来与我一块写作业，我们低头做功课时不敢用力喘气，怕一不留神就把小油灯给吹灭了，那样屋子就会黑作一团。
       在小油灯跳动的火苗下，母亲给我做了一个纸飞机，纸飞机像长了翅膀的鸟儿，满屋子来回飞。我从屋子东头跑到西头，又从南墙根跑到北墙根，童心飞翔着，快乐极了。等跑累了，我就闹着和姐姐玩翻绳，姐姐随手拿来一段长短适中的细绳圈，手指灵巧地翻飞着，几下功夫，绳圈竟变成了一个蝴蝶状，展翅欲飞，我高兴得一抬脚就蹦了起来。姐姐见我兴致正浓，又用她神奇的手指将绳圈翻出了一个好看的五角星，可把我乐坏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的童年美如云朵，又快乐如鱼，乡村时光虽然简朴，但油灯下的日子却充满无穷的趣味和欢乐。
       除了在昏黄的灯光下纳鞋底，缝衣服，母亲还在油灯下给我们做麦芽糖吃。麦芽糖做起来尽管繁琐，但母亲不厌其烦，将其当作快乐的事情。母亲提前将小麦浸泡，待麦芽发至三四厘米长，母亲就把油灯移近，借助微弱的灯光，把麦芽切碎，然后将糯米洗净倒进锅里焖熟，与切碎的麦芽搅拌均匀。过几天，等到发酵冒出汁液，再将汁液滤出，用大火煎熬成糊状，冷却成琥珀状糖块，麦芽糖便做好了。这样的工序说起来好像很简单，真正操作起来要繁琐得多，母亲往往要在昏黄的油灯下忙到深夜。
       瞧着做好的麦芽糖，我总是忍不住直流口水，此时母亲就切出一块将其加热，再用木棒搅出，如拉面般将融化的糖块拉至银白色，鲜亮亮的。我迫不及待地接过来，一点点含进嘴里，心里就像喝了蜜。母亲做的麦芽糖越嚼越甘甜，特别解馋，让我的童年充满了甜蜜的味道。
       时代往前迈了一大步，目不暇接的新事物闯进了我们的生活。崭新的日子里，我常转身回到悠远的岁月中，打捞那些难忘的生活片段，重温宝贵的记忆。那盏童年的小油灯，曾给了夜幕中的小村庄和童年的我难以抹去的温暖和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