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浅浅
孙宝海(吉林)
时间跨进三月的门槛,春迈着小碎步轻轻地走来了。到了三月,我每天都往外跑,只因爱看这浅浅的春光。
三月的田野是浅的。最早知晓春消息的是小草。它最勤快,憨憨地从泥土里钻出头来,伸了伸懒腰,摇摇嫩黄的头,欢喜地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世界;随处可见的荠菜,着一身浅绿的新装,像刚入学的小学生一般踌躇满怀;河畔长堤旁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草藤蔓,细细碎碎的枝叶满是浅浅的绿,像绿衣绿裙的七仙女遗落在人间的一袭浅绿的轻纱。
三月的花是浅的。院中那株杏树,粉白粉白的杏花开得淡雅娇羞,令人想起咏叹杏花的诗句来。北宋诗人梅尧臣《初见杏花》有:“不待春风遍,烟林独早开。浅红欺醉粉,肯信有将梅。”陆游《临安春雨初霁》也有“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之句,令人遐想无限。阳台上的月季也在开,粉红的、淡黄的,都是不张扬的浅色花儿,小家碧玉一般,低低地开着。邻家院墙边的桃树,黑褐色的铁枝铜干上孕育着浅红色的蓓蕾,像少女羞涩的心事。三月的花,谦逊地露出浅色,它们不哗众取宠,不骄傲张扬,只是低调地开着,开出一片浅淡素净的春色。
三月的树木是浅的。“林中老树知春信,树节枝枝尽发芽。”江畔的垂柳吐出鹅黄的新叶,正是“绿柳才黄半未匀”的样子,那新长的枝叶纤细柔弱,远观像一缕缕浅绿的轻烟,无怪乎古人在诗里说它们是“烟柳”。唐代诗人张仲素《春游曲》里就有“烟柳飞轻絮,风榆落小钱”之句;韩愈《早春》里也有“绝胜烟柳满皇都” 。玉兰树也长出了新的枝叶,满树飘摇的浅绿,如美人临水梳妆,撩动一头飘逸的长发。路旁,光秃的假萍婆树长出嫩黄的新芽,像无数浅黄色羽毛的鸟儿停歇在枝头,一树生机盎然的灵动。
三月的声音是浅的。清晨,酣甜的梦被一阵婉转的鸟叫声吵醒,有三两只小鸟在窗外的树上唧唧啾啾地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屋檐下,燕子在低低呢喃,仿佛在诉说一个冬季的别离和思念;偶尔下一阵细细的雨,发出沙沙的细碎声音。三月的声音,是一曲空灵无尘的天籁,荡涤着走过寒冬的心灵。
三月的阳光是浅的。太阳像一位躲在深闺的少女,袅袅娜娜地移出莲步,轻拂衣袖,温柔地洒下一缕缕阳光,那太阳的光芒浅得如同温柔的手,轻抚着你的脸,让人有微微的酥醉。
三月,一切事物含蓄低调,韬光养晦,将更多的美丽留给慢慢接近的仲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