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香气

杞彦（云南）

        “只要有我在，她脸上就有一种安静的平静。”和龙应台先生在《胭脂》里的感悟一样，这次陪母亲到云南昆明看病、手术，以及前前后后的时光里，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母亲对我的依赖。
　　这种依赖就如同我小时候和她要一张漂亮的绣花手绢或是一颗好吃糖果时的感受一模一样，那时的她总能准确地捕捉到我那些除了手绢和糖果之外的小小心事儿，并按照我的心意演绎发散开来，比如说除了绣花手绢和糖果之外，我还能额外地收到一条漂亮花裙子，一本好看的图画书，一个粉色的蝴蝶结……那种意外惊喜与雀跃的心情直到今天仍记忆犹新。如今，我也能像母亲当年那样，敏锐地捕捉到她的那些除了一套棉质睡衣、一顿手工饺子之外的小小心事儿，比如说一次假日旅行。
　　妈妈渴盼旅行是我最近才发现的。小时候，家里生活拮据，能够吃得稍微好一点就已是奢望了，而在物资丰沛的今天，能在假日里与晚辈们出门游玩，就成了她最大的愿望。有时甚至是前一次旅行刚刚结束，她就已经在期盼着下一次出门游玩的事儿了。
        我是一个十足的群居动物，每次外出旅游，少不了三五好友结伴而行，而小伙伴们对我也都极其信任，什么会计、出纳、摄影之类的事儿都一并交由我来办理。
　　白天大家出门狂嗨，晚上回来洗漱停当之后，生怕忘记了一天里的花销用度，我都要坐下来，仔细记录一番。如此还不安心，唯恐有所遗漏，还要让母亲帮我听一遍账目。就在那个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年过花甲的她竟能将每一个开支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如重播的影视剧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情景再现。
　　出门游玩总很疲累，晚上回宾馆已很晚，早上起床也成了件难事儿，可是母亲每次都是所有人中最早起床的。“快穿上我昨晚给你洗的袜子，干干净净的，脚舒服。”在瑞丽游玩的某个早晨，母亲就这样开启了和孙子一天的交谈。
　　晚上，不知她是在我们入睡后多久才睡着的，半夜里我和儿子要有什么响动，她都十分惊醒，一骨碌起来看个究竟，且一直要等到我们都安静睡熟，她才能安心睡下。
　　“看着你们玩得高兴，又睡得那么好，我心里也高兴。”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那么热衷于和我们一起外出游玩了，她总说平日里我们太辛苦了，孩子压力也不小，这样出来大家什么也不用想，开开心心地玩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原来这才是她的“小算盘”。
　　也不记得母亲是什么时候由为家庭打前阵的功臣，退居到支持我们学习工作的后勤二线了。不过她的这种心理状态挺好，全然没有了过去的唠叨，用她的话说是女儿长大了，都晓得为家人打算了，自己也实在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就连前几日当我小心翼翼地和她谈起想给她选一处合适的墓地的时候，她也是十分平静地说，“只要你们方便，什么的都好，只要在你们身边，你们盘算就行了。”
　　这些年来，她似乎早已习惯了凡事从我们的角度出发的思维方式，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女儿作的一切决定都是为我们的家庭、为她着想的，而她就平静地对待、信任生活中的一切。
　　母亲的平静给了我很多无言的鞭策，因这份平静的信任，我鼓励自己要勇敢地挑起重担，面对困难和坎坷，提醒自己不能软弱，要用最平和理智的方式找到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母亲平静的信任是近四十年来，无数个日子里酝酿出来的生活芳香，这馨香极具穿透力，无时无处不伴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