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灯光
张欢欢(北京)
        记得儿时在老家农村,没有电灯,家家户户都用瓷制的、黢黑的煤油灯。灯的形状如葫芦,有两个储油肚子,灯体顶端有一个小盖,盖上有一个小孔,用来安置灯芯,灯芯大部分是用棉花搓成的,灯芯通过灯盖的小孔顺下灯的主体,浸泡在煤油里。
        点着的煤油灯,灯焰有两厘米高,所能照亮的范围很有限。所以彼时,每家的里屋(相当于卧室)与外屋(相当于客厅)之间的墙上都开有一个长约二十厘米、高约四十厘米左右的通洞,俗称灯窑,用来放置煤油灯。
        但如果做针线活或是学习看书,就得将灯移至近处。
        煤油灯下,母亲穿时光的针,引岁月的线,缝补流年。
        煤油灯下,父亲抱着我,轻拍着哥哥,重复讲着那些做人的道理。
        煤油灯下,我和哥哥趴在火炕上,与书本为伴,奔跑少年。
        煤油灯下,左邻右舍旱烟、酽茶,把酒话桑麻。
        不知不觉,灯光暗了下来,这是灯芯在灯油燃烧中有所损耗所致,母亲随手用针或锥子将灯芯往上一挑,“呼哒”一声,灯倏地一下,就亮了很多,心里也顿感明朗起来。
        当煤油灯“刺啦、刺啦”迸出小火星,那是煤油快干了的征兆。因为棉制的灯芯只是将煤油从灯体里吸上来,传输到灯芯顶端,灯的火焰是煤油在燃烧,在这个过程中只有微量灯芯被烧着。由于灯体煤油耗尽,火焰便直接燃烧棉线,迸发出小火星,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母亲赶紧趿鞋下地,找出盛装黄色煤油的玻璃滴流瓶,拽开胶皮塞子,掀开灯盖,将煤油注入灯体。
        须臾,煤油灯恢复了明亮的火焰。
        过去的夜是静谧的,煤油灯的光是昏暗的,欲望亦是迟钝的,人更是至简的。没有种类繁多的电子产品,没有纷繁复杂的娱乐活动,一个人,或捧一本书、或握一支笔、或端一杯茶,就是一个精彩的世界,一个丰盈的自己。
        如今,如昼的灯光,虽然照亮了夜路,但也照出了欲望与浮躁,晃出了迷茫与彷徨。华灯谢幕,空虚孤独之情如影随形,终究挥之不去。
        怀念过去的日子!
当前:B3(2018年06月28日) 上一版 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