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湾一线天
晓蔚
        华夏“一线天”所在多有,情趣却未必相同,最早在我心中留下印象的,是上小学时从书中知晓的峨眉山清音阁“一线天”:沿溪上行不远,只见两崖并立,中间形成一峡,峡宽约3米多,长约500多米,峡内依壁建有栈道,在栈道上仰望仅见一线蓝天,欲开不开,欲合不合……真令人神往!我的家乡地处平原,只在公园里见过人造“假山”,于是,我一直向往高山、向往峡谷,“一线天”更是我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景观。
        没想到的是,首见“一线天”竟是在大文豪郭沫若的故乡四川省乐山市沙湾区。
        周末的一天,我们一行人乘一辆越野车出发了。昨夜一场大雨,清新的晨风还有些湿润,急不可耐地涌进了车窗。公路延伸至大渡河畔的一个小乡场——范店,我们走下车来,但见阳光灿烂,碧空万里,离场口不远处有一条小河。继续前行,不远处,一座拔地而起的青山挡住了去路,清清的溪流欢快地从峰之两侧潺潺流出汇于一处,峰之右,即为鲜为人知的“一线天”。
        峡口黑黝的怪石如狮似虎,跃跃欲扑,仿佛是在把守这清幽风景的大门。至峡内,头上,峭壁摩天高数十米,云影天光,狭窄如线;脚下,溪水泻玉流翠,逶迤蜿蜒。峡宽约六七米,最窄处,人可从上一跃而过。两旁耸峙的峭壁最具气势,呈刀削斧劈之状,说是自然造化,真不能想象;说是人工开凿,反而易信。
        行走在峡石间,岩顶的巨林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苍苍古木消融了灼热的浪头,隔着深壑挽臂搭肩,似相思情人,枝枝连理,叶叶交盖。溪水自峡中流过,时而波平浪静,只淹没脚背;时而于乱石丛中“卷起千堆雪”。冒出的石尖像大海中的点点岛屿,被波浪拍击,时沉时浮,旁边却留一带浅浅的沙滩供人们涉足。我望着忘情于沙滩的同伴,不禁想起儿时在海滨嬉戏的情景——三五成群的孩子们坐在沙滩上,和着海水聚沙为塔,堆起想象中的城堡。不曾料到,这种纯属孩子们的把戏已被人们丰富充实成为世人认可的艺术形式——沙雕艺术。公元1986年,40名艺术家和几百名志愿者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太平洋海滩上,用13000吨沙子建起了一座气势恢宏的沙堡,成为世界之最。有了童年的纯真与梦幻,人类才有成熟与未来,不是么?
        “快看,蝴蝶!还有蜻蜒!”有人惊喜地喊道。我猛抬头,只见一群群黑蝴蝶左右翻飞,一只只红蜻蜓飞落头上,拂去又来,真是一大奇观。同伴们个个叫绝,急忙按下相机快门,欲摄这千载难逢之趣。这些峡中的小生灵是出于好客的热情,还是不愿人们踏入大自然的幽梦?谁知道呢!
        入峡不远,岩壁上有蓬树根虬曲盘绕,垂直而下,乍看上去,还以为有一株古榕生长其上,待我上前仔细辨认,才知是石幔的杰作。与之遥遥相对的右侧穹窿下,矗立着一座峥嵘的钟乳假山,假山之上还挂有“宫灯”两盏,一大一小堪与皇宫的佳品媲美。
        我们赶向后峡,但见一瀑布自山巅而下,凭高作响,震耳欲聋,水声如万马奔腾,依岩势分三级跌落,迸珠溅玉,水雾聚在半空中经久不散,在日光的映射下,像是悬空的瑰丽彩练,真是“岩头匹练兼天净,泉底真珠溅落忙。”瀑布边的杂草被洗得一尘不染,一派新雨后的生机。
        到了该走的时候,再回首,我蓦地发现了“一线天”最美的品格——不是山岩的险峻,也不是瀑布的壮观,更不是石幔的神奇,而是它甘守寂寞的精神,我真正懂得了爱护大自然温馨、宁静与和谐的生态环境对人类是多么的重要。有人曾说,爱是人类生生不息的呼唤与追求,爱是人类永恒的向往,是啊,人与人是这样,人与自然更是这样。
        这一晚,我做了个奇特的梦,梦中我竟变成了一只红蜻蜓,直向“一线天”飞去……
当前:B3(2018年11月08日) 上一版 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