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进岁月里的美好

杨晓健（河北）

        受家风的影响，我家的女人代代都练得一手好针线活儿。
　　姥姥有着一手令人叫绝的针线手艺。小时候的我特别喜欢去姥姥家，喜欢坐在土坑上，一边拿着一块小布头练习针脚，一边痴迷地看着姥姥一针一线地绣着各种不同的绣品。那些绣品有的是家里要办喜事的人家，请姥姥帮着绣的枕套、门帘等婚嫁用品；有的是一些人家来请姥姥帮着给孩子绣的五毒肚兜、五色线的荷包；有的也会是在给我的白的确良裙子上绣朵兰花，或者是姥爷的烟袋荷包……寒来暑往，每天早晨姥姥总是把简朴的家收拾整洁后，便静静地坐在土坑上做针线活儿，不管活儿多活儿少，从来都是不急不躁，并且一边做活儿，一边慢声细语地给我讲故事或者教我一些基本的针法。因为姥爷有脚疾不能下地劳作，姥姥就是靠着这样一手的好手艺，抚养大了母亲姐弟四人和自幼失去父母的堂舅舅兄弟三个。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姥姥就是用手中这些翻飞的五彩丝线，把日子缝制得别样静好……
　　我的母亲擅长使用缝纫机缝制衣服。在当年物资并不十分充裕的小山村里，舍不得买成衣的母亲，每到换季，都会买来一些布头，然后照着镇上供销社墙上挂着的漂亮衣服做给我们穿。那个时候，淘气的我们常常把裤子的膝盖部分、上衣的手肘部分磨破，巧手的母亲用一些碎布头做成可爱的小动物或者花朵等图案，用彩色的丝线缝在磨坏的地方。当我们看到磨破的旧衣服又变成了一件漂亮的新衣时，总是忍不住穿出去跟小伙伴们炫耀一番。其实，母亲平时的劳动量是很大的，父亲常年在外面上班，爷爷奶奶年迈，叔叔和姑姑年幼，母亲要一个人干地里的活，家里还搞着养殖，但她却用勤劳的巧手和别样的巧思，在每一个静谧的夜晚，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一针一线地缝进我和妹妹幼小的心田……
　　受家庭的影响，我也学会了做针线。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常常是花几元钱从早市上买来喜欢的布头，自己设计和缝制一些别致的独版衣裙，然后穿着它们招摇过市，并沉醉在人们的询问和赞叹声中，这样的习惯一直保持了多年。我也喜欢在某个周末的午后或者夜晚，把一件不穿的旗袍改成一个别致的靠垫，或者为某把椅子缝一件新衣。其实，这时候，缝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一针一线中，工作和生活中的一切压力与焦虑全都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岁月的静好……
　　性格外向、从事司法工作的妹妹也是针线好手。上个周末我去母亲家，看到母亲、妹妹和只有两岁的小外甥女正围坐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布头旁，母亲和妹妹各自带着顶针，拿着彩色的丝线拼拼缝缝。小外甥女则是拿着花布头递给姥姥和妈妈。我问她们这是在做什么，妹妹说看到母亲家里有一些碎布头，便想给小外甥女做个游戏布书。
　　我抱起小外甥女坐在旁边翻看已经做好的部分，只见那细密的针脚，明快的配色，缝制出的练习系扣子、打结等的布书内容，无处不见慈母心。“姨妈给我买顶针，我也要缝缝！”这时我们家的第四代女性突然奶声奶气地对我说。针线中蕴藏的对美好生活的期盼一代代传承了下来，生命有更迭，韶华会流逝，而那些缝进岁月里的美好却是随着针脚密密绵长，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