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警察

电子科技大学 李凌阳

        老陈干了一辈子公安，年龄大了后上级想调老陈去行政二线，他却摆摆手：“那些事我干不来，还是在下面基层熟悉些。”
        一天夜里，加班处理完一起醉酒打架，老陈踏上了归家的路。老陈家附近是典型的老城区，电线杂乱，夜里除了马路上渗进的一丝丝亮光外，小巷几乎一片黑暗。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传进老陈耳中，联想到近期电动车、自行车被盗案件，老陈警觉起来。他贴近墙根，朝声源望去。只见两团黑影正围着一台电动车。老陈猫在墙边盯着，一只手摸出了手机，他早已不是年轻时以一敌多的刑侦干警，他现在要呼叫支援。
        老陈的信息刚刚发出，就听一声脆响，车锁落地，两名盗车贼已然得手，推着车就要走。老陈急了，增援请求刚刚发出，若不采取行动，这两人就要逃走。想到这老陈往前探了探身，手机屏幕点亮，又是一条消息发出，他得在同事到达之前“咬住”这两个盗车贼。
        做贼心虚。此时，一个盗车贼扭头张望，正好看见老陈手机屏幕那抹微弱的白光。老陈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索性大吼一声冲了出来，那个盗车贼弃车就跑，失去重心的电动车倒向他的同伙，老陈抓住机会一把擒住了他，口中高呼抓贼！
        或许是被这吼声刺激，盗车贼开始了疯狂的挣扎，老陈拼命控制他，突然腹部感到一阵刺痛，旋即一股温热。
        盗车贼带着刀。
        此时，另一个盗车贼折返了回来，狠狠地踹向老陈，一股腥甜涌上老陈喉头，他手中的力道弱了下去，被抓的盗车贼乘势挣脱，与同伙一起奔进夜色之中。
        老陈急了，咽下那股腥甜，喘着粗气追了上去，时间苍白了他的头发，弱化了他的肌体，年近六十的他脚下一个踉跄，眼前一黑。老陈感觉自己在坠落，他试图扭转四肢，可是浓重的无力感包围着他，老陈发现自己已身处黑暗之中。
        “警察，别动！”一声怒吼传来。老陈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短暂思索后惊觉这不正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时，冲在最前面的老前辈的声音吗？“想干刑侦，就别怕见血。”老前辈说。越来越多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上级对他的嘉奖，群众给他的欢呼，战友葬礼上低沉肃穆的悲乐，他亦听见了自己成为警察那刻的庄严誓词：
        “我志愿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
        这次真要去见先走一步的战友了吧？老陈自嘲地笑笑。此刻，他心里唯一放不下的是等他回家的老伴。
        突然，坠落感再一次来临，落入一片柔软的纯白。老陈竭力睁开了眼，恍惚看见几个“白大褂”，所里的同事，市局的领导，街坊四邻，还有他最记挂的老伴。
        “他醒了！”一声惊呼，众人的目光投向老陈。老伴俯下身来，她眼角的泪痕还在，“老陈，年纪大了还那么拼干嘛？”
        “因为，我是警察啊。”攒了许久的劲，老陈缓慢却清晰地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