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山结缘

钱声广（四川）

        因有过一段在大山深处生活的经历，我与山结下了不解之缘。
        上个世纪70年代末，我入伍来到川东的大山深处，成为一名警卫战士，整日与山为伍。为了缓解紧张的军营生活，冲淡思乡的惆怅，一有时间，我便循着弯弯的山路去爬山。
        起初爬山，是想借体力的消磨来纾解心中的愁苦，可慢慢的，我开始真正喜欢上了爬山，并以此激励自己勇敢前行。我把马克思的那句经典名言背得烂熟于心：“在科学的道路上没有平坦的大路可走，只有在崎岖小路的攀登上不畏劳苦的人，才有希望到达光辉的顶点。”有一次，当我登临山顶放眼远望时，但见高峻的大山巍峨雄壮，连绵起伏，山水叠翠之间，溪涧纵横，古木苍郁，径道悠远，不仅给人一种“一山更比一山高”的视觉体验，更让人感到一种生命的律动，使人心中立刻明媚起来。
        子曰“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历代文人骚客都喜欢流连于山水，寄情于风物，将自身置于山水情境之中，用手中的笔、心中的情将才华挥洒，留下了一篇篇、一幅幅荡气回肠的传世佳作。当我们注目欣赏那一篇篇文思清逸的诗词精品时，当我们凝神品味那一幅幅笔墨浑厚的壮美画卷时，我们不难发现，每一位成就斐然的文学艺术大师，无一不是在山水中接受了自然的抚慰，继而体悟出生命的真谛，可以说，山水之景便是他们的灵感之源、力量之源。
        北宋著名文学家苏东坡，一生虽经历过三次贬谪，但他对山水始终情有独钟。“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那是何等的豪情万丈和气吞山河，而他在离开黄州前往汝州赴任时，途径庐山，又写下了流传千古的《题西林壁》，生活中的逆境和困难，被他用“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表现了出来。他的诗启示我们，人们因所处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便有不同，对事物的认识也就不尽相同。正是因为他拥有恬淡的心境和博大的胸怀，才使得他对人生的况味有着不流于俗的独到见解。
        山水的灵润滋养了无数的画坛大家。被誉为山水画一代宗师的黄宾虹，因青城山之秀美而悟道，随之画风一变，由“白宾虹”升华为“黑宾虹”。他在谈到山水画创作的过程时说，“一是登山临水，二是坐望苦不足，三是山水我所有，四是三思而后行，此四者缺一不可。”黄宾虹讲的虽然是山水画创作，实则是启发人们怎样去观察生活、体悟鲜活。
        难以忘怀的那一段大山情缘，在我的青年时期，给予我太多太多的抚慰和体悟，至今想起，仍令人激动不已。山是沉稳的，因沉稳而庄重；水是流动的，因流动而灵畅。我观察过飞流直下的瀑布，也曾在依托山势曲折而流动的溪水边驻足，还曾在峡谷的底处凝视过一汪淌于岩石间的清泉——正是因了山的宽厚博大和因势利导，水才能顽强而愉悦地喷涌、汇聚、奔流，迈过砾滩，跃过沟壑，无论风雨也不舍昼夜，执着地向远方流去。伴随着水之征途的，是那些山石，经过流水的冲刷，它们洗去了在天翻地覆的崩裂时留下的伤痕，在光阴的抚摸下或被磨去棱角生出了自然的花纹，或被冲刷成鹅卵石静静地躺在河滩上，这不由得让人感叹，水从来不曾遗忘是山给了它们生命的形态和力量。
        四十年的岁月转瞬即逝，当年大山深处的那段经历，已成为了我的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一路走来，山的气质与我的信念仿佛也融为一体，此时的我，真的好想再回去攀登一次那常常萦绕于心的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