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乡愁的腊月
鲁珉(湖北)

小寒过后,企盼已久的雪终于飘落下来了。

只一会儿,房顶上便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一排排行道树也慢慢堆积出白色的雪冠。此情此景,让我突然想起家乡来。在我的家乡,若是腊月里下了雪,要不了多久,一定便已分不清哪里是田野、哪里是小路了。恍惚中,一幕幕家乡的旧时光在眼前闪现,缕缕乡愁涌上心头。

腊月的乡愁,是被雪覆盖的田野。只要过了立冬,那雪便像棉花似的,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有时,雪一下就是连续好几天,放眼望去,山峦田野一片素净,暖阳下,明晃晃的雪刺得让人睁不开眼。只有那在寒冬里依然觅食的鸟儿,或高或低地翻飞鸣叫着,成为了冰天雪地里的一点生气。

腊月的乡愁,是迎风伫立的老树。老屋的根基已百年有余,屋后的几棵老柿树也有近百年的树龄,秋天一到,柿子便挂满枝头。到了腊月,没有了叶与果的点缀,老柿树只留下了清瘦的身影,瑟瑟寒风中,它巍然伫立着,站成了寒风中的一道风景,守望着从远方归来的游子。

腊月的乡愁,是母亲亲手纳的千层底。冬天的山村是清闲的,每到下雪天,母亲就会坐在火垄旁,拿出针线篮做布鞋。鞋底是用已不再穿的旧衣服制成的,而覆在鞋底正面的材料,用的是母亲专门去供销社扯来的厚白布。母亲一针一线地纳鞋底,一双鞋底往往要做上好多天,等针脚扎得密密麻麻的新鞋底做成了,差不多也就到年关了,那一双双千层底布鞋,成为了我们家在新年里最让人踏实的触感。

腊月的乡愁,是火垄里跳跃的火苗。农家的冬天大多是在火垄屋里度过的,寒冷的日子里,父亲总是全家第一个起床的人,他早早地便把火垄烧起来,让屋子在寒冬里多一些暖意。火垄上方那根黑黑的铁钩上,总是挂着一把黑黑的水壶,里面有着一家人日常需用的热水。母亲有时会在火垄里烤上几个红薯,那软糯香甜的滋味至今都还烫在我的记忆里。

腊月的乡愁,是老屋升起的炊烟。老柏树宽大的树冠旁,缕缕炊烟从老屋的烟囱中袅袅升起,在夕阳的映衬下,将喧闹了一天的小山村收于宁静。那炊烟,便是家的坐标,即使人还走在回家的路上,当抬头看到自家房顶上升起的炊烟时,归家的兴奋感就立马涌上了心头,那一刻,感觉真好。

腊月的乡愁,是一坛陈年的老酒。漂泊的人总会生出乡愁,其实,能体会到乡愁也是幸福的,犹如飘落的叶找得到根的方向。人在异乡的腊月,孤独将乡愁酿成了一坛陈年的老酒,味道醇厚绵长。每当寒风吹起时,游子便会饮上一杯,让思乡的心绪随风吹进故乡的老屋。

腊月的乡愁,剪不断,理还乱,唯有将其剪成一瓣贴花,贴在心窗上,抵挡风雪的吹打。

腊月的乡愁,慢慢地渗入了我们的骨血,流淌成生命之河。无论离开了多久,也无论距离有多远,血脉相连的乡愁永远都不会改变。

当前:B3(2019年01月16日) 上一版 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