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油菜花盛开的地方

杨宽林（四川）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阳春时节，听着朴树的《那些花儿》，一片片一簇簇的油菜花开始摇曳在眼前，闪耀出年少时那些快乐的光阴。借着家乡举办油菜花节的时机，我再次回到故乡，去倾听花开的声音，去寻找那片在记忆中不断浮现的油菜花。

    行走在阡陌间、河道边、农舍旁，闻着蜂飞蝶舞卷挟来的芬芳花香，让人一阵沉醉，一阵遐想。灿烂的油菜花开得一大片一大片的，她们大声地笑、大声地唱，很浪漫很张狂，在其间坐下来，啃一节土生土长的甜蔗，来一碗老乡手工制作的豌豆凉粉，只觉得清甜凉润，齿颊留香，记忆的闸门便一下子被打开，那明朗的、流动的、朴实的金黄色彩，沿着童年的足迹一路奔泻。

    记忆的长河里，童年时所看到的油菜花都是在春日下随风起舞的精灵。那时的日子，没有寒冷，只有阳光。我常常背一个背篼，只身钻入油菜花丛中去寻找可以当做饲料的东西，我瘦小的身躯几乎完全没入在高高的油菜花丛中，我的鼻息间全是油菜花的味道。油菜花的香，是一种质朴的馨香、一种淡雅的芬芳，置身于花海中，你不需用力呼吸，一阵又一阵的清香便会如海浪般拍上你的心岸。

    在我们这群孩子的眼里，有着细细纹路的花瓣整齐地围着花蕊排列，这样的油菜花显得特别好看。“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调皮和欢乐的笑声，成为乡间孩童活动的主调，在父母面前的那份乖巧和安分，在跑出家门后不久便消失不见，我们常会借着午后放牛放羊的大好机会，偷偷躲进那成片成片的油菜花海里玩捉迷藏，快活得无拘无束。胜了的一方，会摘下几朵油菜花绑在自家的牛角上；败了的一方，油菜花就只能绑在自家的牛尾巴上了。回家的路上，那花儿随着牛儿的尾巴时时上摇，一如我们的快乐心情。

    我时常庆幸自己有一段浸染了乡土气息的童年经历，庆幸有一段在岁月中积淀下来的宝贵记忆，让我在心情浮躁的时候，可以静下心来用文字去触摸和亲吻那片土地给我带来的精神慰藉。

    我从不否认自己有着浓浓的乡村情结。如今，有很多生活在城市里的人特意去农村看油菜花，然而他们只是用图片和文字在朋友圈里应景地赞美上几句，便转身离去等待下一个春天；而我，作为从农村走出的、以自己的努力走入城市的孩子，再回到故乡重温油菜花的灿烂笑容时，却又是另外一种心境——那是一种深埋于心中的对土地的深情。

    无数次在梦中回到开满了油菜花的故乡，也无数次梦见在炎热的夏日里光着膀子满身油汗的乡人背影，他们一如我在童年时所见到的一样，扛着锄头拿着镰刀挑着粪桶牵着老牛，去亲近那片他们深爱着的长满庄稼的红土地。

    赏花归来的那一夜，有一片阳光，连同那些铺天盖地的金黄色的油菜花，悠悠地漫过我记忆的堤岸，淹没我浓浓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