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鸟鸣的喧嚣中,山村醒了。
睁眼,侧耳听。不大的院子里,仿佛正在开一场百鸟演唱会。屋顶上、树枝上、地面上,啾啾、叽叽、喳喳、咕咕、嘎嘎,清脆的、粗哑的、婉转的、直率的、悠长的、短促的,有近在窗边的,也有在空气里缓缓流动的。偶尔,一只鸟儿张着翅膀从院子上方掠过,一声长鸣在天地间悠悠回响。
“嘀嘀——”,车铃声响起,七十多岁的公公准备骑电瓶车去赶集,临走时,他说一会儿就回来。公公说的“一会儿”,指的是山里的时间,在这里,半天的时间可能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山里人随便在山坡上开一块地,除去丛丛杂草,翻开土,刨松,锄碎,撒一把菜种或栽几株辣椒、茄子秧苗,再到山沟里提两桶水把土浇透,大半天的光阴也只是在转眼之间。碰到了人,问,忙啥去了?答,在山里忙了一会儿。
婆婆换上一件靛蓝色的大褂,披着晨光向山里走去。自从五叔与人合伙承包了村前的山场后,婆婆就成了山场的饲养员。山场上的树林里盖了羊圈、狗窝、鸽子棚和鸡鸭鹅舍,每天,婆婆就在这些圈啊、窝啊、棚啊之间来回忙碌。早上到了山场,婆婆先去打开圈舍的门,鸡鸭鹅便如潮水一般蜂涌而出,那只花翅膀的大公鸡最性急,扑楞几下翅膀就跳了出来,稳稳地落在地上,又翘起脚踱两步,昂起头,一声“喔喔喔——”响彻山谷。
羊最憨,慢腾腾地走出了圈,摇两下尾巴,不紧不慢地吃起了沾着露水的青草。
婆婆将圈舍打扫干净,再拎着饲料桶往每个槽里拌上满满的饲料,又去料理下一个窝棚。
圈舍窝棚里的气味熏得人头脑发晕,可婆婆说,禽畜的粪便是宝,地里的庄稼蔬菜还得靠农家肥来滋养。在庄稼人的眼里,自然界里的生物自然地来,自然地去,都是自然现象。
村长拖着垃圾桶从村东头向着村西头走去,他边走边停,不时地弯腰捡起垃圾一一放进桶里,垃圾桶身上印着白色的大字:“清洁家园,美化环境。”
一片树叶晃晃悠悠地悄然落下,晨间的山村,即使无风,也有一丝丝清凉钻入毛孔。四周仍是鸟儿的世界,那一片鸟语激扬、缠绵、自然、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