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上的街市

周家琴（四川）

    阳光遍布的川西北高原，每一个村寨，每一条河流，每一片土地都被赋予了明媚的景象。想去马尔康的松岗看直波碉群，想去松岗梁子听一声鸟鸣，想去松岗神秘的天街里走一走逛一逛，是我在这个时候最朴素的愿望。

    5月末，当梭磨河大峡谷的高山杜鹃如云霞般开放的时候，阿兰从若尔盖大草原来了。她说自己心里一直有一个梦——要在高山杜鹃花开的时候置身于那梦一般的花海中。

    我们从康城沿梭磨河一路向南去松岗，十多公里的路程感觉只是转了几个弯就到了，到达松岗时，田野里的农人正弯腰忙碌着。如今，新建的松岗民居依托山沿整齐布局，一幢幢石砌的藏式楼房一字排开，格局别有韵致。若要想找寻松岗过去的影子，只能去松岗梁子上的天街里转转，嗅一嗅岁月深处嘉绒藏寨的另一番风味。

    天街以前其实不叫“天街”,它是松岗土司官寨的遗址。从山脚往上望，建在松岗梁子上的寨子，整个背景都是高远的天空，“天街”或许正是因此得名。松岗土司官寨为四土官寨之一，高高的松岗梁子上，两座石头砌成的碉楼威风凛凛地站在山之脊梁，隔着梭磨河与对面山上的直波碉群遥遥相望，构成了一幅绝美的风景画。

    我们走到松岗梁子的时候，正是云淡天高，心情格外惬意。从山脚下仰望石砌的寨子，天街中小巧玲珑的石头房子犹如沉睡的婴儿一般，静静地依偎在碉楼旁。通往天街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沿后山蜿蜒的狭窄村路，另一条是山脊正面的近道，需要沿石梯逐级而上。

    登上天街的时候，已是落日西下。

    寨子中间有一条长长的青石板小道，随着寨房的错落而左弯右曲。我们漫步在安静的街道中，只看见一只猫咪从身旁轻巧溜过，这时，阳光斜斜地照射过来，窄窄的街道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阳光中。不远处，一只画眉鸟落在寨房的一角婉转歌唱。

    其实，松岗土司官寨在过去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寨子。整个寨子的房屋沿着窄窄的山脊两侧筑石而建，布局错落有致。青灰色的石块是寨子的建筑主料，整体建筑没有用一颗铁钉，全部是用石块和泥土垒建而成，完美地凝聚了当地人民智慧的结晶。原居住于此的村民在若干年前都已整体搬迁至山下的新寨了，这里早已归于宁静，偶尔有游客匆匆的身影打破松岗梁子上的宁静，为寂静神秘的古老街道增添一丝生机。

    走在幽深的石板街上，阳光从背后斜照过来，把游人的身影衬得有些孤独，仿佛是走入了古老的时光里。沧桑的岁月在山脊上横躺成一陇沉寂的历史，天街犹在，古人不复，流淌的故事在花开花落中几多斑驳……

    天街的老屋静静地坐在山梁上，在人去屋空的静寂里，一米阳光洒落下一地温柔。曾经的繁华如过眼云烟，一个村庄的乡愁挥之不去，思之即来。我想用文字记下一段心情，再好好记录一段天街的历史，但我更希望有一天，天街的寨房能够再度热闹起来，在黎明的微光中，市井之声渐渐浮起；在清凉的月光下，孩子们泛开喃喃的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