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腊八面”

杨明庆（四川）

    每年的腊八节，母亲都会熬上一锅香喷喷的腊八粥，等着我们回去团聚。今年的腊八节到来之前，我对年近八十的母亲说：“咱们这次换换口味，重温一下‘腊八面’吧！”

    母亲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笑着同意了。

    说起这“腊八面”的来历，要追溯到四十多年前的旧时光。

    那个时候，家里特别穷，父亲常年在外务工，母亲在家不仅要做农活，还要照顾我们兄妹几个。在那个贫瘠的年代，我们最盼望的时光莫过于过年过节了。无论平时的日子过得有多么艰难，母亲总会在节日里为我们改善一下生活。每年过腊八节的时候，她都会熬上一锅粥，哪怕粥里面只是加了些土豆和菜叶，也美其名曰“腊八粥”，对我们来说，那一锅粥已经是人间美味了。

    有一年，家乡遭了旱灾，粮食几乎颗粒无收。为了多挣点儿钱过个年，到了寒冬腊月，父亲依然没有回家，向家里带话说有个活儿要赶着在年前做完，腊八节就不回来过了。可是他并不知道，当时家里已经到了无米下锅的地步。

    我们兄妹几个都还很小，大哥不过十一二岁，小妹只有五六岁，我们并不太懂当时家里的状况意味着什么，全都等着盼着腊八节这天母亲给我们熬腊八粥呢。而那一年的腊八节，母亲只是煮了一锅面条，她乐呵呵地招呼我们说：“来来来，年年喝腊八粥，都腻了吧，今年换个口味，尝尝妈给你们做的‘腊八面’！”

    我们几个孩子只知道腊八粥，从未听说过“腊八面”，都觉得特别新鲜。围在桌子边后我们才发现，那看起来不就是一碗普通的面条吗？看出了我们的疑惑，母亲解释说，这面条里有很多我们平日里爱吃的东西，比如花生、胡萝卜、青菜、土豆，还有很多肉，只是她把这些东西捣碎了，我们看不见而已。

    听了母亲的话，我们信以为真，一个个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最后竟喝得连汤也不剩，还高兴地四处向人炫耀，说自己吃到了最好吃的“腊八面”。

    很多很多年后，母亲才告诉我们，那一年的腊八节，看着家里仅剩的一些面粉，她只能做一些面条煮给我们吃。并且，那就是一锅清汤面条，里面除了有几片菜叶，什么都没有。为了让我们高高兴兴地过好那个腊八节，她“骗”我们说里面加了很多东西，并且还给它取了个应景的名字——“腊八面”。

    “腊八面”让我们感受到了母亲的不易，在那段艰辛的岁月里，母亲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却依然对生活保持着一份乐观和豁达的心态，即使日子过得艰难，她也不忘把她的爱传递给我们，变着法子也要让自己的孩子过上一个快乐的节日。

    当我们读懂了这碗“腊八面”之后，在人生的道路上再遇到任何困难，也都无所畏惧了。

    今年的腊八节马上就要到了，当那一碗“腊八面”从我的记忆中再次浮现时，那些艰辛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而伟大的母爱却仍时时刻刻陪伴着我们，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我要把这碗“腊八面”当作母亲的长寿面，愿她身体健康、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