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去五凤镇,我还真的是步行着一路走去的。但我一直很纠结,那次究竟算不算去过五凤镇?说没去过吧,我可是一步一步地从成都龙泉驿区的洛带镇徒步走到了金堂县的五凤溪古镇;说是去过吧,我却只是在镇外参观了贺麟书院,并没有进到镇子里去。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春节过后的第一个周末,一群户外徒步的朋友相约去春野踏青,计划从洛带镇走到五凤镇去,虽然路途中不乏爬坡上坎、翻越浅丘,但对爱好徒步的我们来说,那不过也就是在龙泉山脉的腹地里行走一趟罢了。
从金龙长城出发,我们爬山岗,穿竹林,走田间,途中经过了好几处桃园,成片的桃树还在沉睡,偌大的桃林里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的花骨朵。从旷野里吹来的风已不再寒冷,放眼天地间,漫山遍野的树枝大多还没发芽,绿色却也多了起来,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花星星点点地散布在路边,春意渐渐浓了……
那时,成都第二绕城高速(东段)的万兴隧道正在建设,从几辆混凝土搅拌车中间穿过工地后,时间已经过了中午,车上的师傅告诉我们,这里已经进入金堂县境内,离五凤镇只有几公里了。
转过路口,但见公路边一棵高大的开满繁花的樱桃树下有块齐腰高的界碑,纷纷扬扬的花瓣从枝头飘洒下来,碑的周边像是铺满了春雪,碑上刻着红漆描过的三个大字——“五凤镇”。
不忙着进镇里去,先到镇边的贺麟书院看看吧。
顺着一条新修的水泥路上到一处小坡,坡上立有一方石壁兼作路标,上书“金箱村贺家老院子”。由坡上稍稍俯视的角度看下去,贺麟书院浓烈的川西民居风貌迎面而来。
我站在贺麟书院正门石阶前,那青石台阶早已被岁月的长河冲刷得凸凹不平,写满了沧桑。正门两侧各立有一尊石狮,威风凛凛地把守着老宅。门上方是书法家张幼矩用篆书题写“心园”二字的牌匾,那“心园”之“心”字,当是取自贺麟先生创建的“新心学”吧,可否理解为心灵家园之意呢?牌匾一旁悬垂着鲜红的中国结、金黄的玉米串,满是浓浓的民族色彩和乡土气息,仿佛春节的喜庆气息还停留在院子里不曾散去。
时近傍晚,书院里已经没有什么参观的游客了,一阵阵轻风拂过院子外面那片茂林修竹,婆娑竹叶的“沙沙”声有如天籁,更显出这里的静谧平和。
书院是贺麟先生的故居,一个以土木结构为主的三重四合院落,土墙青瓦,错落有致,典雅恬淡,韵味十足。挂有“千秋万代”牌匾的正堂屋里,安放着贺麟先生的齐胸雕像,雕像上方书有“先哲堂”三字。暮霭让房间变得有些发暗,先生似正沉浸在他的哲思境界当中,淡淡的微笑里透着睿智,微眯的双眼放出智慧的光采。
关于贺麟先生,如今的人们大都谈不上熟悉和了解,对这位学贯中西的著名哲学家、黑格尔研究专家、教育家、翻译家,我的了解也极为有限,即便是读到“先哲堂”内先生的生平简介,对他的“新心学”思想,我依然谈不上有更多的了解,毕竟那些内容还是太深奥了一些,但对贺麟这个名字,的确又增添了几分敬仰。我毕恭毕敬地站到雕像前,向这位“在中西之间点燃思想火焰”的先哲致敬。
没有时间再到镇里去了,虽然已经走到了五凤镇的边上,却又只能和它擦肩而过。听住在书院旁边的老乡讲,五凤镇将要打造成为“中国哲学小镇”,这让我在遗憾之外又生出了几许期待。
想想其实没有必要再纠结算不算来过了五凤镇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贺麟先生就是五凤镇文化内涵和精神气质的标志,来过了贺麟书院,当然就是来过了五凤镇。
我会找个机会再去五凤镇一次,既是弥补一下上一次没进镇里的遗憾,也是再去好好感受一下贺麟先生的思想精髓。至于是不是还要走着去,也许吧,毕竟如朝圣一般走着,更能体现出内心的敬重和虔诚。